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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沧浪(38)

作者: 瓜仁草 阅读记录

他一把拧断颈上竹圈,目光如刃,恶狠狠剜了过来。见是小公子后,微微一滞,面上生出了嫌弃。

“哎,老头。我套中了,那个人能领走吧?”小公子装模作样,态度客气起来。

摊主夹在冰和火中间,一句话也说不出,身子却要熟了。

“还敢在我眼前晃,谁给你的胆?”白雪鸿漠然道。

小公子瞬间垮了脸,“姐姐说话好难听,难为我特意抓了宝贝送你。”

说着拍拍掌,与两名青衣人赶凑到白雪鸿面前,一使劲,将他们肩举的蒙布笼子掀了。一只纯白大鸟兜头落下,正正抖楞在白雪鸿脸上,一爪子给他颈子挠出三道血痕。

长空?苍厘稍感意外,想你不会故意给人捉了吧。

他眼瞅着鹘鹰扑棱棱没入夜色,倏然觉得那小公子本事不一般。

白雪鸿一把没掐住鹰,转将小公子拎在掌中,指甲深深按在人颈侧大脉上,切齿而笑,“白荧舟,长能耐了?”

小公子眼角霎时滚出几滴泪来,小脸红扑扑的,“姐姐终于肯认我了?”

苍厘都觉得无语。

今天的戏差不多看到这里。苍厘想着,并指打了声长短哨。

哨声嘹亮,在场诸人无不得朝他看上一眼。

苍厘走上前,一本正经道:“白公子,我来算账了。”

白荧舟一愣,“你是哪个?”

“公子不认得我,也当认得我们圣灵子。”苍厘不以为意,掬起拇指朝后比了比,比到个面色不善的牧真。

“公子先前干的蠢事,我们都清楚。家主的意思是私了,闹到明面上就不好看了。”苍厘一板一眼,是个冷面黑心的打手没差了。

白荧舟展颜一笑,“大庭广众的,你想做什么?”他有恃无恐,眼珠一转间已想好了千百种法子闹得双方一拍两散,狼狈收场。

苍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知道怎么掐断他的思路。即道:“俗话说得好,弟不教姊之过。家主说了,这件事,要白小姐负全责。”

他礼节性朝着白雪鸿笑了一下,“小姐,请同我来。”

白雪鸿哪里理会他,兀自转身,一迈步,却迈不动了。当即怒目啐道:“动我?”

“对,动你。”牧真稳步挡在苍厘身前,掐诀将白家姐弟一并牢困原地。他眉毛扬得老高,深吸一气,朗声唤道,“朱招!”

天边盘旋的赤虎远远一振翅,如一颗流星坠下,登时砸开好大一朵火花。

“放。”牧真额上开始冒汗,那诀明显要被白雪鸿撞开了。老虎也不含糊,张口就是一股浓烟,直喷得那两个面上血色全无,这才收了口。

牧真一口气还没落,冷不防一阵欢呼叫好蒙了耳朵。抬眼望去,周围早给看热闹的围得层层叠叠水泄不通。那套圈摊主挤在大前方,更是泪光盈盈,马上遏制不住地要扑上来了。

事态进一步失控前,他只能皱眉道,“大家散一散,烟有剧毒。”

那头赤虎一口一个白家人,好似当街表演生吞活人的杂技团台柱子,熟练利落得要人命。苍厘都想为它鼓掌,看它再整一票大的。

心思一动,就见牧真对它摇摇头。老虎心领神会,转头小跑几步,啊呜一口将旁边围观的齐修筠也吞了。

苍厘:……

赤虎连吞三人,重新绕回牧真身边,任他跨在背上,顺手裹了苍厘。当下载着两个重新跃上高空,在洒落万里的月色中恣意驰骋,无比轻盈地落在哨院方池旁,压根没砸出半点火星子。

“顶好,一锅端了。”苍厘赞许,“人是你捉的,自然也要由你来审。去吧,我给你望风。”

“不来可以,别暗地里搞鬼。”牧真勉强信了,自带着赤虎进了厢房。

他前脚走,苍厘后脚敲了耳房,“齐逍,在么?”

齐逍“嗯”了一声,声音含混不清。推门一瞅,果然嘴里又塞满了肉酥点心。

苍厘也不同他客气,径直道:“给我一滴血。”

齐逍将空出那手递去。苍厘拂净袖刃,一刀掠过人指尖,刃尖堪堪滚上一粒血珠。

“多谢。”苍厘不再耽搁,“你继续吃,我先走一步。”

齐逍无声冲他摆摆手,当作告别。

苍厘一出房子,即见池边碧绿的桔子树里冒着一团雪白,极为惹眼。他走过去,仰起脸,满眼碎的月光。

“长空,是他吗?”

鹘鹰摇头。

苍厘举起铜匕,“那他呢?”

鹘鹰落在他肩畔,探首将刚割来的新鲜血渍嗅了嗅,稍一咂摸,仍然摇头。

苍厘觉得奇怪:白雪鸿就算了,可齐逍明明能化蛊解毒,吃了剧毒的羊肉和种蛊的梨子都没事。

“不是么。”苍厘看着鹘鹰,轻声道,“我猜错了?”

鹘鹰抖抖羽毛,金黄的眸子里流露出近似安慰的神色。

罢了,本来毒将军之说就是妄言,能否遇上都看机缘。苍厘摸了摸鹰羽,“长空,还要劳烦你一件事。”

他推开紧闭的堂屋,指着尚未封盖的檀香棺,“看看那具尸体是不是被下过蛊。”

有些蛊毒痕踪诡秘,除非极特殊的手法或工具才能检验得出。

这以毒虫瘴兽为食的金眼银翎鹘鹰王,恰是其天生克星。

鹘鹰落在棺沿,支楞着翅膀一番探察,抬眼瞧着苍厘,摇了头。

看来真是单纯的心脏穿破伤。苍厘就想,抓错人了。但也可能没抓错,谁也没规定养蛊的一定要用蛊杀人。

“你在做什么?”牧真不知何时站在院中,眼色幽幽道。

“干正事。”苍厘展臂接回鹘鹰,不动声色掩上门,“你呢,问出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