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沧浪(92)
“阿厘,你翅膀是真的硬了。忘记自己怎么飞了是吗?”安天锦眯着眼打量他,“你不怕你一上天,我就将缈姬煮了犒赏三军?”
他还是看出了自己试探的心思。
苍厘只道:“那是王的东西。王上有自己的决断,外人无从置喙。”
安天锦笑了一声,勃然大怒。“你敢说她是东西?你是什么东西!”他一把将苍厘捏在手里,小臂微微发力,“以前没发现,你脖子这么细。和缈姬那只白隼一样,一掐就断了。”
苍厘笑了笑,说:“确实。”
安天锦摸了摸他的脖颈,目光晦暗,“这里缺了一条锁链。可惜我最喜欢的奴隶才配戴,你连配都不配。”
苍厘一把给人丢在地上,起身拍拍衣角,从容道,“王上放心,我此番进圣阙,一定不辜负您的好意,会为罗舍争光。”
安天锦点头:“说来你这次也算有功,当赏。想要什么?”
他明显要试探回来。苍厘偏顺着他道:“我想要的,王上也不会给。”
“哦?说说看呢。”
“我想要一条黄金锁链。”苍厘在自己脖子上比了比。态度乖顺,手势分明却是在示威。
安天锦一愣,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这么乖。你真乖,比我养的什么狗都懂事。”
他说,“你会有的。等你从圣阙回来,我亲自给你戴上。”
苍厘说,“那先谢过王上了。”
很久以前,他待安天锦是很不好的。听从缈姬的警告,无视他,冷落他,拒绝他的邀请和礼物,断绝他一切交际念头。
所以落难后那三年,安天锦也是这么待他的。
现在安天锦因着大典转变了一些态度,那他就继续和他演。
“对了,王上要当心,牧家不是那么好处的。住在这里,或许比在任何地方的风险都要大。”
“你同我废话,是舌头不想要了?”
“是好心提醒。毕竟我刚到这里,就因为牧家吃了不少苦头。”
“哦,我可不信,这世上除了缈姬还有谁能让你吃苦头。”
“有的。这正是我方才废话的原因。”
“你以为我同你一样,连天雍这种货色都搞不定?”安天锦蔑然笑道,“牧芸生与沙雅交好,就是想削罗舍取而代之。随便他们怎么联手,到时候来一对我杀一双。”
“是我多虑了。王上向来不待见东陆,又怎会以此为患。”苍厘道,“夜色已深,王上还是早些歇息吧。”
礼行了一半,却听安天锦慢吞吞道:“慢着。”
他将腕上缠着的木槵子捻了一粒下来,丢在苍厘脚边。
“吃下去,然后滚吧。”
苍厘捡起来,握在手中,只道:“王上,我体内的毒已经够多了,再来一点怕是要直接死在这里。”
“我以为已经解了呢。”安天锦奇异道,“不然凭你那副身子,能赢就很奇怪。”
“还好,这次能赢不是靠身子,是靠脑子。”苍厘不再废话,果断行礼退了出来,再慢一步脑子怕也要保不住了。
出得院门,他高速运转的脑筋才松泛一些,看见牧真仍站在树下鼓着包子脸,不由笑道:“怎么不找地方坐。”
“我也想坐。你又不带我进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里头这位什么人。应付他一个我就够累了。”
牧真道:“我不用你应付。”
苍厘头有点痛,却笑了一声,“你们可真行,当初怎么偏偏要绕到罗舍去招惹他。”
牧真蹙眉,“什么?”
“我有计划,但目前来说,可能行不通。”苍厘沉声道,“虽然我能作证,牧开兰身上的毒是罗舍的。但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我在这边挑破一个口子,你们的刀也扎不进去。因为护在罗舍头上的不是盾,而是另一把刀。”
牧真不解其意,“你到底什么意思?”
“……算了。”苍厘闭口不提。
牧真急了,“你又不信我吗?你到底想做什么。”
苍厘直直看着他,那双伽罗色的眼睛如同深秋最澄澈的湖面倒映着自己。
“我想杀一个人,想很久了。但我现在做不到,你也一样。所以算了,不是不信你,是……时机未到。”
一颗棠梨子啪嗒落下来。苍厘仰头去看,鹘鹰静静回望他。
他好似清醒了些,按住内心丛生的波澜,说:“走吧。”
两人一路往回走,牧真忍了一会儿,“那个契约,我感觉不对。在塔里那时候,你果然还是能屏蔽我对吧。我刚与你传音,你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苍厘随口应道:“我听到了,不能回答。”
牧真紧追不舍:“我说了什么。”
苍厘想也不想:“顾着打官腔了,没注意。就听到蚊子哼哼。”
牧真默然片刻:“你骗我,你果然骗我。你进去之后,我压根没和你说话。”
“……烟烟,你真的学坏了。还套我话是吧。”苍厘想不到这也有坑等着。
“别叫我烟烟。”牧真一脸消沉。
“别和我闹了,我在想怎么把你妹妹救出来。”苍厘头更痛了。
牧真哼了一声:“我已经有主意了。你刚都不用去找罗舍王,就说毒是他指使人夹在送亲队伍里下的。就是为了挑拨天雍和沙雅的关系。”
苍厘忽然笑起来,“圣灵子好聪明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牧真很是理所当然:“他人都在这里了,直接抓住判罪就好了。”
苍厘叹气:“若真有你说的这么轻松,那就好了。”
牧真不解:“他到底如何,你这么高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