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275)
“又如何?”
“……又如何?”解君。
解十青转过头:“我若不能为无辜之人平反,那又算什么卦,向什么大道,何须千里迢迢讨要王母的水喝。师父,我的决定从不后悔,哪怕永劫不复。”
“好!”
解君听罢眉眼豁然,笑道,“好一个万劫不复,也不枉你与我同姓。”
于是,看着解君与解十青走入雨帘里。
此话了结。
幻境戛然而止。
声音刹得停下,浓雾如幕布,遮盖了大雨中一左一右的解家人,也一气将道士们的魂魄藏去,藏在混白雾气里,不见天日。
看着大雾聚拢,散了面前的故事,陆观道在旁有些没缓过神。
“没了……?”陆观道言。
“你还想看什么?”
这会儿,斐守岁的妖力尽数恢复,他倒是一下子将自己抽离出幻境,转过身子,拍了拍长袖,“是看谢伯茶血肉模糊断了脊骨,还是那一道门无人生还?”
陆观道听罢立马解释:“不,那样惨的故事,我不想看。我只是觉着幻境话里有话,又不说清。”
斐守岁眯了眯眼,笑道:“你是说‘一位树妖,一位石精’?”
陆观道欲言又止。
“罢了。”
斐守岁看着陆观道,缓缓吐出一气,他知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也就不抱希望。
心中如此想,守岁复又望向面前浓浓的大雾,开始盘算幻境方才之事情。
他想,先是有解十青破王母戒律,所以这十多年后谢义山海棠镇一难,解十青才无法前来相救。
解十青还说了谢江两人命途一样,何为一样?若非指的是两人之所处境地?
又言树妖与石精,喃喃说去请佛陀座下的点醒树妖……
和尚……
和尚?!
斐守岁心脏蓦地一抽,跳动之声响在耳边,他不会忘记死人窟里那个潦倒的和尚,那个突然出现,完全不符合修罗恶鬼的和尚。
一记起他,守岁心中便已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冒出一身冷汗。
“……好啊。”好一个神算子。
斐守岁心有余悸,他本是局外人,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然早早入局,这般的猝不及防。
一旁的陆观道见斐守岁突然大口吸气,又以为是什么变故,连忙伸手去扶。
手尚未触碰。
突然。
两人面前现一道高窄之门。
如此迫不及待,不给斐守岁与陆观道思考的时间。
垂眼看着此门,陆观道的手停在空中。
陆观道自是知石精为何意,他作贼似的收回手,看向斐守岁,正正巧撞上了守岁的视线。
两人:“……”
“我……”
“你不说,我不问。”这是在回适才之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观道拉住斐守岁的手,“我只是一块石头!”
守岁歪歪头,甩开观道:“嗯,我知道。”
一块能让上神一而再再而三下凡的石头。
“我!”
斐守岁已然抬脚,陆观道连忙跟上。
边走边解释,越解释越发苍白:“就是一块普通无用的石头,你等等我!”
三两步赶上。
“我还有些记忆没记起来,所以我没有骗你!”
斐守岁停下脚,转身:“我清楚。”
“你!”陆观道蓦地拉住斐守岁,“你分明是不想听我的话!”
“我听着。”守岁之言不淡不咸。
“……”骗子。
陆观道看着斐守岁,守岁的眼睛里好似有他,又好似有千千万万的人。这样的人儿,他是走不进去的,走不进心里,也就永远无法让对方记住。
深吸一口气,陆观道的眼眶有些湿润。
谁知斐守岁反说:“不准哭,对我没用。”
“呜!”
“小孩子把戏,”斐守岁看穿了陆观道惯用的伎俩,他再次松开手,“与其解释什么石头石精,不如想想门后的事情。”
衣袖飘飘然,斐守岁手腕纤细,那红绳一下出现又立马消失。
陆观道看在眼里,吞下口水:“那……我能做什么?”
斐守岁垂眸,将袖子扯了下,试图掩去被红绳拉扯的印子。
他道:“不添乱,就是你要做的。”
“不添乱?”
“是,仅是如此,你记住便好。其余无他,走吧。”
斐守岁说完,朝着窄门而去,他知道幻境有所指引,无论神佛荼蘼,皆是要他去看的。至于适才的谢家伯茶,他是放在了心上,却也没完全在意。
一个除妖人的生死,他只会淡淡地看,至于死成何样,又怎么个死法,顶多是惋惜。斐守岁在乎的并非什么友情,他仅是不想愧对于自己的良心,不想来年喝茶时,记起一个谢家伯茶,而他没有尽力去救。
为之不后悔罢了。
斐守岁边想边走,走得速度愈发加快,完全忘记了跟不上他的陆观道。
陆观道跌跌撞撞,被那隐藏的红绳牵引。
在后头唤:“别走这么快,前面的不是谢义山!”
斐守岁不语。
“门后面没有生人的气息!”
斐守岁还在思索。
陆观道急了性子,一下跑上去,跑到斐守岁身边大声言:“不是谢义山——”
斐守岁一回神,停下脚,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陆观道。
“对不住。”目光移开。
“不碍事,不碍事,”陆观道挠了挠头,“既然不是,还要去看吗?”
指着窄门。
那门又黑又深,仿佛能将人一气吞下。
陆观道缩缩脖子:“看着人发毛。”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