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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案行(289)

作者: 顾三铭 阅读记录

心思至此,斐守岁朝陆观道伸出手。

“走罢。”

花越青呸着血,笑着跟在斐守岁身旁:“咦?大人不想知道别的了?”

斐守岁冷然:“哦,依你之言,你可说?”

“哎哟!我这贱嘴!”

花越青灰溜溜地靠后,“说不得呀,说不得的。说了就要发配去极北,或是去昆仑山下,做那心中只存大义的妖仙。”

“这成仙了多寂寞,成不得,成不得,还是山野狐妖来的痛快,成不得仙,成不得……”

白狐狸一刻不停地碎碎念。

陆观道在旁自始至终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愣愣地凝望斐守岁的背影。这会儿不是他主动牵了手,是斐守岁拉住了他,仅是手腕,温热于此慢慢攀爬。

伤口在愈合,以一种极快的速度。

耳边是小孩骨蹦蹦跳跳之声。

陆观道踉跄着走到斐守岁身旁,也不管还有一只明晃晃的灯笼狐。

他道:“我本是想着出幻境告诉你。”

注意着斐守岁的表情。

“只怕你丢下我,我一人在这儿……”这儿又能怎么样呢。

陆观道煞了这句,复说:“不是骗人,不过……”

好似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干脆闭上了蠢嘴,当成个飞不起来的呆子,蔫蔫地垂下尾巴。

花越青在后嘲笑道:“这为人处世啊,最忌讳撒谎咯。”

“那怎不见你赤诚?如若不撒谎,北棠姑娘会落得如今下场?”是斐守岁。

此话了。

沉默去一石一狐。

斐守岁又说:“还不是屁颠屁颠地赎罪,还不是牵着手不肯散了。谎已说,下不为例。”

后头一句是对陆观道之言。

陆观道听了,双目一亮,头上的枯草都鲜嫩了不少。

“但是……”

但是什么?

陆观道立马收回笑脸。

“与人还需心交心,不然总有隔阂。”还是说给陆观道听。

循循善诱,谆谆教诲。

一点点拉着陆观道走出名叫镇妖塔的沼泽。

漆黑的夜,浓稠的幻境,斐守岁打头走着,身后的人儿睁大眼看他。

“明白没?”

拉了拉手,试图拉动僵着不动的魂。

斐守岁那双眸子,好似有了陆观道,却又有好似朦胧,比幻境更加混白的视线,如何才能让他清晰?

陆观道想了想,笑出一朵花来:“明白,我记在心里。”

“那便好。”

手没有松,倒是靠得很近。

花越青在后头一跳一跳,仰首张望,忍不住贫嘴:“这就和好了?”

陆观道低头瞪了眼。

“真没劲。”

“没劲什么?”走向翠绿。

花越青言:“凡是情意,都是从初识到陌生,再从陌生到误解。之后的之后,便是话本故事最挑动人心的定情,复再沦陷。可是你们……”

“你们呀,没有误解,还是说早早埋下了祸根~”

狐狸眼睛很是狡黠,明明不带笑,却好像在乐着些什么。

是树是石都听出来了,这是一出实打实的挑衅。

但树不开口,石憋屈着。

花越青自从出现在斐陆两人身边,无时无刻不在拨起争端,试图离间,他好看一看热闹。

可惜斐守岁不吃这招,陆观道只要斐守岁在,也不理会花越青。

花越青觉着没趣,心里暗骂:这都是什么妖啊!

不过任务还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白狐狸又言:

“哪家的郎君姑娘是这般两情相悦的?我来人间这么久从未听闻过。就像是听父母之言,啊不,是天作之合。老天爷指派了婚姻,不得不顺从,也就不敢反抗。最后洞房花烛,两眼相视,寒泪不敢流,偏要喝下合卺酒才能暖了身子。”

花越青咋舌,没听到斐陆两人反驳他,他说得愈发没了遮拦:“可是谁又知道呢,喝了酒好像就能忘了彼此,将彼此当成爱人。吹一气红烛,剪短了烛芯,再慢慢拉下红幔帐,看着是惹人脸红心跳的章节,却怎么想怎么冷,越看越不顺畅。新娘子也含着泪,做郎君的再喜欢有什么用。”

“但不爱了吗?还是得爱的。看着白发苍苍,看着皱纹满面,也就只能见到这里,望不尽眼底。新娘的眼底没有新郎官哟。”

陆观道:“……”

“何意?”

静默之中,斐守岁嚼碎了故事。

花越青笑眯眯:“没甚意思,念话本给大人听啊~”

“是吗,不知狐仙大人能否告知我这对新人的下场?”

从白灯笼变成了狐仙,这身份档次一下子就提高不少,哄得花越青翘起了眼眉。

“大人真爱说好听的,那我就告诉大人好啦~”

“怎的,”斐守岁盯着花越青,“你不怕被拉去昆仑,成王母座下?”

“西王母?”

花越青眨眨狐狸眼睛,“说实在话,她老人家看不上我。再说了,有解十青在哪有我的份。”

摆摆手,花越青是满不在乎,先前的惧怕不复存在,判若两狐。

“那我继续说咯。”

眼见马上要走到翠绿偶人身后,斐守岁掐诀变出一团亮光,照亮了偏隅一角。

身后是狐狸嘤嘤的声音,打在怨气之中。旁边是滚滚不停的浓雾怨气,翻来覆去。

这一幕像极了唬小孩睡觉的鬼故事。

听花越青道。

“不过新郎官算是个痴情的,也知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啊。这一世不成,那就下一世。下一世也不成?那就再下一世。轮回啊轮回,新郎官想,总有一天新娘的眼里会有他的影子,只要他一直在,只要持之以恒地喝下合卺酒,酒会暖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