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299)
无比相似,似是故人。
解君:“燕斋花,你这是没辙了,危言耸听!”
“我危言耸听?”
燕斋花懒散地跳坐在傀儡新娘脊背上,面目挑衅,手一指,指向解君。
“你要不仔细瞧瞧你自己,你这各个关节处,这脖颈处,这指节上的赤火。据我所知,赤龙每次落于人间都要引发天雷,第一道天雷有人替你承了,那第二道,第三道呢?引起这般大的火,又有谁来给你兜底?”
“师妹啊,别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后生辈,坏了我们的关系。那年师门大雪,你可是最喜欢趴在我膝上听故事的~”
“呸!”
解君转过长.枪,刻意抬高了声,“你这一门我连见都未曾见过,何来师门?何来大雪?”
“师妹真是顽皮,竟然不记得我了,来人啊。”
燕斋花唤了声,那方才还停着不动的傀儡立马扭头转身,直冲冲看向解君。
“师门有人犯了规矩,要领回师祖那边受罚,听明白了吗?”
“师祖?呵,这几句,你应该说给自己听!”
解君全然不顾这一幕四面楚歌,她挑开长.枪,横着砍断了一个飞来的白骨头颅,像是两军开战前,对于黄天厚土的祭奠。
就这般。
附在子龙傀儡身上,那一袭蓝白,背后四面靠棋没了三面的解君,浴火舞枪。
红缨枪点地,划开赤火一道。
火烧檀木傀,雾散可怜魂。
长刀不怜亲,剑柄不识人。
一旁的谢义山也因陆观道的术法,节节逼退靛蓝。
靛蓝呆滞着眼睛,只将面前的谢义山当成腊肉,横也是打,竖也是打。
他真真成了傀儡,与那年的薛谭一副模样。
斐守岁与陆观道则是避开了风头,去寻那些尚未被黑白无常拉走,尚还有一线生机的梅花镇人。
傀儡堆。
人骨坟。
不知又是哪位受了伤,哪处的关节起了火。
斐守岁耳边的兵器碰撞,时不时痛过一片。
陆观道见了,本想去施法,却看斐守岁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就连痛都仅是咬牙。
也罢。
陆观道知晓孰轻孰重,他与火光里问:“你可有想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
前头背着新娘子的斐守岁,好似很惊讶,“你从前不会问我‘坏’字,你……莫不是害怕了?”
音落,长剑划破衣裳与皮肉,绽开血腥。
是谢伯茶再一次负伤。
陆观道看了眼,他不会这些战斗,只好移开视线。
他道:“如若打不过,是不是只有死?”
“……是。”
斐守岁垂眸,预备着陆观道再一次的疑问。
却在赤火与符法之间,听到陆观道的肯定:“那就活着!”
活着……
亘古不变的问答。
斐守岁自从死人窟出生起,就扑面这个辞藻。一想到陆观道说出这番话,他勾唇笑了,也是话糙理不糙。
陆观道再说:“我们一同活着,你说的,与谢义山还有顾扁舟!”
声音慢慢从斐守岁身后赶来,走得很快以至于盖过了大火燃烧。当最后的名字飘入斐守岁耳中,陆观道已经与他并排。
一道剑气,将将砍伤斐守岁。
斐守岁没有躲,陆观道也没有伸手拉,他们似乎知晓谢义山那厮会引开靛蓝,也放心着解君能拖住燕斋花。
剑气远离,赤火从不灼烧生人。
两人眨眨眼。
在黑夜与火中,他们背上伤员,背起了扫不净的落叶,却闭上嘴,灭了话头。
斐守岁转身,掐诀点魂,不再看陆观道。
而陆观道亦是回避了视线。
怕什么。
奔过了荒原,什么寂寥都见过的人,到这一会儿,却羞赧起来。
又杂又冷又深的幻境。
耳边打斗声不绝,时不时传来解君与燕斋花的斗嘴。
斐守岁心中想,自打幻境里算起时间,不知谢义山与解君又打了多久。
那青阶的故事,谢义山是不是也重新哭了一遍?都哭过的人,哪还有经历掐诀施法。
走着走着,走向亓官麓。
斐守岁还在思索时,不自知地,与一个白衣傀儡擦肩。
木材燃烧,一盆开似一盆。
却听在火的声音里,有人说话:“竟是真的……”
第155章 饥荒
真的?
斐守岁蓦然回首,长发顺势打在他肩膀上,他身后是一群垂头丧气的白衣傀儡。不知道是哪位开的口,见狼藉满目,火海森森。
但照燕斋花之言,这些傀儡是听她命令不会擅自行动。
那方才……
斐守岁眯了眯眼,试图用妖身的瞳找到些不同寻常的,却被旁边陆观道打断了思虑。
陆观道背起一个断臂姑娘,弃了适才羞意,着急道:“这些人儿要搬去哪里?我看这个幻境没有躲避的地方,难不成……你是想在燕斋花眼底下点魂?”
转念。
两人复又对视。
斐守岁沉默片刻,躲开视线,微微颔首。
“可是!”陆观道担忧道,“点魂时,你无法防备,要是燕斋花……”
看到斐守岁一双淡然的眸子换成了坚定,陆观道立马闭上嘴,不再多问。
斐守岁回他:“有你在,你定不会让我受伤。”
此话一出口。
陆观道步伐一停,他肩上的断臂姑娘摇摇晃晃地垂着脑袋。
他说:“是,我死了也会挡在你前头。”
“……什么死不死的。”
斐守岁也丢下羞,上前扶住断臂姑娘的身子,用力一拍,姑娘倒在陆观道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