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402)
同榻而眠。
可怜了陆观道,僵硬身子完全无法入睡。
好巧不好,斐守岁也困意全无。
两人虽同处一榻,但时间与年岁均在平行线上。
一旁过去的陆观道因为紧绷着,呼吸格外的重,而他时不时转身,又转到一半停住,就好似一幕没有声音的默剧。
人儿生怕斐守岁醒来。
斐守岁与身躯:……
罢了。
身躯的想法同斐守岁如出一辙,开口言:“睡不着?”
声音刚出,陆观道就猛地抖了下,蔫巴巴地回:“大人,我吵着您了?”
“不算。”
“那就好。”
陆观道默默地将脑袋凑上前,借着夜明珠的一点微光,他看到斐守岁。
一幅困倦的美人图。
看得有些失神,竟脱口而出:“您真好看。”
身躯显然没料到这一句:“哦,还有呢?”
差点忘了,陆观道这厮也喝了不少酒。
眼见陆观道涨红脸颊,说得愈发没有章法:“我是说,您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就连下面监牢的白狐狸都比不上您。”
身躯却不以为然:“你是瞎了。”
“不,我没有!”陆观道在被褥里抓到斐守岁的手,他将那手儿贴在自己胸前,“大人您听。”
是心跳。
透过薄薄的亵衣,同感了斐守岁的手掌。
还在加速。
身躯眯眯眼:“然后呢?”
“然后?”
“是啊,”身躯挪到陆观道面前,“你说了讨喜的话,总得要点什么才对。”
此话把陆观道问蒙了,他眨了眨眼:“我只是把心里头的话说了出来,别无其它。”
“心里头?”
陆观道也靠近,近乎能细数睫毛,他道:“是我心里的话,绝不作假。”
“是吗。”
身躯摆出一副客套的脸面,他将手从陆观道心上抽离。
转念,指尖于陆观道侧脸垂落:“我看你才是那个喝醉的。”
“我是喝了点,但不过半壶。”
“半壶确实不多。那你觉着酒水,可暖身?”说这句话的时候,身躯打了个哈欠,复又撩开长发。
墨发随意铺在斐守岁的额前,很乱,如水中藻荇,银亮出夜明珠的冷光。
陆观道见了,视线总止不住地停留:“酒是冷的,不暖。”
“不暖吗,”身躯半阖眼帘,“那这囚牢也暖不到哪里去,还是睡吧。”
“大人!”
陆观道忽地唤一声。
身躯皱眉睁眼:“嗯?”
“大人我睡不着,我要不……”
言未尽。
陆观道的话被斐守岁的指节堵住。
那指节轻按陆观道唇瓣,唇瓣柔软又温热,还有些甜丝丝的海棠花香。
花香顺动作流连在指尖,勾住了斐守岁的意识。
斐守岁也觉得有趣,又轻轻按下陆观道的唇珠。大抵唇珠是碰不得,这样毫不费力地按动,让陆观道倏地放大了瞳孔。
陆观道抿唇不得,往后已没了退路。
身躯笑说:“太安静了,别说话。”
“……”陆观道暗了神色。
身躯看了眼不说话的闷子,他正要抽离,那闷子立马抓住他的手。
手被轻拿轻放,放在了陆观道自己的眉心。
身躯:“做什么?”
“大人摸摸我。”
“哦,好,”身躯不明所以,随便薅了一把陆观道的乱发,“这样吗?”
陆观道点点头。
“为何要我摸你?”
身躯起了丝怀疑,就算陆观道在他身边伺候了几十年,他还是不愿轻信面前的石头。
从不推心置腹,只因为早被人骗了千年。骗他的那个叫见素,而面前的这个又与那骗局有关。
身躯笑意不达眼底,侃道:“皮痒了就去擦身。”
陆观道却不解释,颇像一只巨犬,将自己蜷在斐守岁的掌心下:“大人那日说的,我都记着。”
那日?
斐守岁有了精神。
听身躯回答:“唔,是我打你的那天?”
打?
陆观道颔首:“是。”
身躯轻笑:“你倒是斤斤计较。”
“并非!”陆观道仰起头,浓绿从他的眼瞳中冒出来,“是我起了小孩脾性,不然怎会让白狐狸有机可乘。”
怎么又和花越青扯上了干系。
斐守岁与身躯一同去看,他看到陆观道可怜巴巴的表情。这是陆观道惯用的手段,斐守岁为这副脸面吃过不少的亏。
但此情此景,身躯不动心,斐守岁自也不动。
陆观道还在卖力地装作可怜:“大人,您再摸摸我。”
一折不成,便再翻一翻。
斐守岁显然被陆观道的计量捉住,心内笑骂:……该死。
可身躯毫无波澜,他的手很是敷衍地揉了一把:“我看你还没有长大。”
“我长大了。”声音嘟囔。
海棠花香溢了出来。
陆观道的手扣住斐守岁,那双墨绿眸子在逃避身躯的视线,却被斐守岁看到了。
奇怪。
有些不对劲,总感觉哪里文不对题。
斐守岁俯瞰乖顺的石头,鼻尖却闻到愈发夸张的花香。
花香?
只记得窗户微阖,海棠花香却有,但怎会如此浓烈?
不对劲。
太不对了。
斐守岁已然察觉异常,身躯却还只是狐疑面前的陆观道,说:“你今日很是反常。”
陆观道明显一愣:“大人?”
“换作以前,你不敢靠近我身,”手掌顺动作而下,捏了把陆观道的耳垂,“今儿是怎么了?”
海棠花香爬上身躯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