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当时年少春衫薄(10)
这是最后一个深藏在心底的疑问,他本不该是这样刨根究底的人,然而虽著胸膛下翻涌的情感越是难以自控,有些事便越在意。
倘若没有今夜这场谈话,他或许会将这个疑问一辈子压在心底,但今夜他第一次体会到心与心之间的交流,爱人之间心有灵犀的妙处。
便不再满足于恰到好处地相敬如宾,他觉得他们的感情是可以再深入的,而他最重要的鼓舞莫不过他感觉到南兰亦是不抗拒的。
他们的婚事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南兰没有寻常闺秀的矜持婉转,她说话和做事都很直爽,但不可能永远是她在主动。
或许她也在等待他主动瞭解她。
果然听他这麽问,南兰轻轻笑瞭,神情裡并没什麽意外。
她仰头回看他的目光也从无躲闪逃避,坦坦荡荡,凝水的杏眸转眄流光,烛光下素净的玉面盛著淡淡的笑意,璨然生辉。
南兰竟反过来问苗人凤: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在想什麽吗?”
“我在想,这是个很傲气的人,傲气又沉得住气,那他一定是个有本事的人。”
苗人凤以为他单方面见到南兰是在那个黄昏的客店裡,他们真正的第一次相见是在充满杀戮和血腥的雪地裡。
但对南兰来说,她对他的初见是在河北沧州的官道上。
第6章 惊鸿一瞥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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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前,河北沧州。
千裡冰封,万裡雪飘,即便是官道上也覆盖瞭厚厚的一层积雪,车马行驶在其间不免有些艰难。
但南傢的车夫有一手高超的赶车技艺,这样的风雪天气仍然在主傢的催促下将马车赶的越来越快。
到瞭河北沧州,离京城也就不远瞭。
三年前被突然调任外放出去时南仁通还很是惴惴不安,如今再次调回京城他便又志得意满瞭。
而能有如今的一切,盖因他生瞭一个好女儿。
“这次到瞭京城,你的婚事就该办起来瞭,爹爹已经给你备下十裡红妆,如今又有瞭这宝刀添妆,定然让你风风光光地过门……”
南仁通想象著那一幕,几乎兴奋地忘乎所以。
这番话听来似乎是一番拳拳爱女之心,然而坐在对面的南兰听著父亲这些老调重谈的话,清丽玉面上一双远山黛眉却轻轻蹙起,心下其实是有些厌烦的。
她淡淡道,“爹爹就这麽高兴把女儿嫁给人做侧室吗?”
南仁通愕然一刹,“怎麽会?那小少爷对你一腔情深,你们可是青梅竹马,又共经患难的关系!”
下意识地反驳后,他又绞尽脑汁地开始搜寻证据,不知是想要说服南兰还是想要说服他自己。
“当初离开京城时他一直骑著马送你到几十裡外才肯依依不舍回去,他承诺瞭要你等他来娶的,怎麽会隻让你做一个小小侧室……”
南兰听著这些种种,神情没有丝毫动容,裹在白狐裘裡的一张雪白晶莹的小脸反而越发清冷,宛如雪苞琼枝,美地无瑕无垢,出尘绝世。
“满汉有别,他傢裡并不是他做主。”
她冷静又理智地指出关键,堪称一针见血,南仁通白胖的脸抖瞭一抖,他心裡未尝不明白他女儿的话说的可能性更大。
但目光落在对面的女儿身上,顿时又信心大增。
“我女儿生地这样容色倾城,才貌双绝,原本进宫做那紫禁城裡的宠妃都使得,怎麽就做不瞭他傢的正妻……”
“可我毕竟没有进宫,父亲如今的一切也都是靠他傢给的,若他们当真要我做侧室,父亲你又当真能拒绝吗?”
南兰嗓音清越,语调也是一惯清淡文雅的,但话裡的言语却直白又犀利,直让南仁通被噎地说不出话。
但或许他并非无话可说,隻是不敢说。
南兰心思玲珑通透,虽是长在深闺中,但生平看人极准,她对自己的父亲当然是再瞭解不过的。
若说疼爱,南仁通自然是疼爱她这独生女儿的,南兰年幼丧母,本是南仁通一手带大的,他和妻子感情很深,后来也多年未娶。
但一切,从南兰十岁那年开始就变瞭。
南兰九年时,寒窗苦读多年的南仁通终于考中瞭最末等的同进士,之后在京城候补苦苦等待官缺一年,但甫一踏入官场就在京畿成瞭正六品县令。
此后在官场一路顺风顺水,前程比同科的状元还好。
荣华富贵,权力地位拥有让一个人改变地面目全非的能力,南仁通没有变地那样彻底,他对唯一的女儿仍然爱之甚深,但他对权力也同样欲罢不能。
尤其是在他看来,这两者并不冲突。
嫁入权贵之门便是女儿傢最好的前程,对他这个做父亲的前程也大有裨益,这应当是两全其美的事才对。
即便是侧室……
但满洲大姓的侧室比之这世上大多数男子也好瞭数倍啊。
南仁通的这些想法,南兰不说瞭解个十成十,也猜得到八九分瞭,她早已心知无法改变父亲这些根深蒂固的观念,就像她无法改变这世道的规矩。
但心中却难免一时怅然。
其实之于她而言,什麽正室、侧室,是皇宫内院还是权贵的后宅,又有什麽分别呢?不都是四四方方的天空。
南兰不想再和父亲做无谓争执,又觉胸口鬱闷,便索性转头将马车的车窗打开瞭一道缝隙透透气。
就是在这时,南兰第一次见到瞭苗人凤。
风雪残年,马上黄昏。
那时苗人凤就骑著他那匹黄马缓缓行在沧州的官道上,黄马高瘦,坐在马背上满身落拓的汉子身材也是极高极瘦,宛如一条竹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