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原是白月光(189)
星辉下,褚玉列徒留下一袭厌倦尘世的疲惫背影。
他继续回瞭近日常驻的藏书殿,寻找延年活命之秘法。
除此之外,其他事褚玉列不想再去无端烦心。
因他的伤势未愈,害怕凌云看出端倪,所以此月末他并没有再去北冥山。
二人的下次会面是在下一个月末。
此时,已入冬月,北冥山更是寒冷刺骨。
山下集市繁华,沿山脚绵延数裡。
“褚玉列,我想吃这个。”凌云身披上次中筹的莲纹雪白绒领披风,巴巴地指著摊上的小糖人。
褚玉列瞭然含笑,道:“买!”
凌云:“大叔,我要那个糖兔。”
大叔:“好嘞!”
凌云兴然去接,然而下一刻,糖兔直直穿过她的手掌,一瞬摔落于地。
在场三人同时愣住。
凌云听到自己的心在惊惧而跳。
“不好意思,大叔!天气太冷瞭,可能手抖没拿稳。不好意思瞭。”褚玉列最先反应过来,胡乱放下钱,安慰凌云道:“没关系,我们等下次再来买。或者,等春暖花开!”
大叔揉瞭揉眼睛,双手颤抖著收起瞭钱。
凌云将其尽收眼底。
下一刻,褚玉列竟贸然牵上瞭凌云垂于身侧的手,歪头一笑道:“天气太冷瞭,我牵著你走吧。”
“呃……好!”凌云一惊未过又是一惊,不可置信看向那双牵著的手,愣愣地跟在瞭对方的身侧。
一路上,褚玉列一刻未停地牵著她,未曾松手。
凌云内心阵阵隐痛,悄悄落后半步望著那人,心问:“你真的能牵住我的手吗?”
其实,半月前,她身体的一些部位便开始渐渐虚化,时隐时现。先是左手,再是左腿,以至到如今的右手。
修仙之人应都明白这意味著什麽——灵体即将消散!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她所剩的日子不多瞭。
褚玉列:“你的手太凉瞭,回山上我去多砍些柴火,以备冬用。”
凌云眼眶灼热猩红,压抑著语气中的酸痛,道:“我跟你一起去。渔樵耕读,我想再亲身经历一遍。”
褚玉列一路悬悬欲坠的心终于在此刻彻底坠落。
那隻凭臂膊衣袖相依勉强呈牵手貌的手不觉死死捏紧。
其实,这一路,他能牵住的,也隻有无形中的虚空而已。
回山渔樵归来,天已微暗,褚玉列正在厨间忙活,凌云替他清扫外裳。
忽然间,衣中掉落一本古籍。
凌云拾起,隻见封面写著“入云峰禁术虚实论”。
“啪!”门外端菜而来的褚玉列忽地手一松,鲜炒蘑菇洒落一地。
“为何会有此书?”凌云冷冷道。
“闲来无事,随意翻看。”褚玉列冷静道。
“我想听真话。”
“这就是真话。”
“同为修士,禁术为何被封,又为何不允重出于世,其危害有多大,”凌云话语越来越急促,“想必你我都清楚,你究竟……”
“我知道!”褚玉列忽地打断,终是抑制不住长久以来积压起的悲怆,“可是我阅遍藏书,隻有此书中提到瞭延年起死之片语。”
凌云惊诧一震。
半晌,她扯起嘴角,嘲问道:“就为此?”
褚玉列如狂风暴雨而来的悲怆倏然被这一问强行中止。
凌云:“褚玉列,你是我什麽人?”
褚玉列张口无言。
“我们非亲非故,非师非友,不对,我们顶多算是朋友。所以,你凭什麽要来管我的事,插手我的人生?”
“朋友?”虽然早有准备,可此时话赶话由对方亲口下达宣判,褚玉列的心还是忽地一阵绞痛。
“我有我的亲朋,我有我的责任,我有我的使命。你不该一声不响,就擅自闯入我的生命。”凌云决绝冰冷,“我们隻是朋友,是你越界瞭。”
褚玉列彻底僵在原地。
晚风下,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渐无声。
那夜,凌云蜷缩在冷硬床榻上,双目呆滞。她默默算著自己的倒计时,以及,尚未完成的任务。
不料夜裡丑时,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凌云反应过来什麽,今晚似乎还未有恶鬼前来。
她轻推木门,一枚雪花倏然化在鼻尖。
隻见茫茫白雪中,一青衣男子衣染斑驳血影,剑尖淌血,浑身杀气。
而他的周围伏瞭一圈形貌怪诞的大小妖物,皆是被一剑斩杀。空气中一股血腥的铁鏽味裹挟著风雪瞬间弥漫而起。
白雪染血,诡谲肃杀。
那袭背影听到门扉轻响明显一愣,然并未转身,收鞘欲走。
“褚玉列!”凌云忽唤。
风雪中的褚玉列全身一震,顿止脚步。
小木屋内,凌云点起一盏灯烛。
“你为何没走?”
“……”
“其实,在涵虚宗时,一直是你每夜守在我门外,斩杀尽那些所来恶鬼。”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暴露瞭褚玉列一直以来的暗中所为。
“是。”褚玉列知再掩饰下去也没什麽意思。
凌云的心莫名一揪。
即使是闹翻脸面,不欢而散,甚至是被羞辱,可褚玉列还是选择半路返回,迎著风雪而来,为她驱赶暗夜黑魅。
“为什麽?你知不知如此做,我承受不起?”
“没有为什麽,不是所有的付出都需要一个理由,我心甘情愿。”
凌云一贯克制的情绪终于隐忍不住,她眼眶灼热逼人,死死将脸埋在手掌心中。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伤害你!”晶莹泪珠沿著指缝流出,一滴,一滴,滴在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