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在各处设立夕暮楼以及许多其他铺面来收集、传递情报,建立起瞭一个相当密集且完善的消息网。正道和魔道一旦开战,正道的核心和指挥者,一定是传递消息最方便的天机阁。”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魔尊有本事在短时间内拿下整个伽落寺,一定也有拿住祝阁主或者直接攻破天城的本事,我听说祝阁主不算很能打。”
穆时一手支著脸,说道:
“你太客气瞭,他不是不算很能打,他是完全不能打。”
她一点也不给祝恒留面子。
穆时将贺兰遥的意思总结瞭一番:
“所以,你不理解魔尊为什么没有先袭击天机阁或者先杀祝恒,是吗?”
贺兰遥点点头,说道:
“毁瞭天机阁,或者杀瞭祝阁主的话,正道不一定会变成一片散沙,但一定会变得比从前散乱许多。”
穆时笑瞭笑,对贺兰遥说道:
“很有道理,但是,有很多事情,不是表象上这么简单的。”
“天机阁是个水很深的门派,我们当前看到的夕暮楼、珍宝阁之类的,都隻是明面上的。”
“天机阁暗地裡还隐藏著许多力量,祝恒用二百年的时间,在修真界佈置瞭一张看得见的网,还有一张看不见的网。如果天机阁受袭击,他们立刻就能壁虎断尾,由明转暗,变成魔道花费许多心力也不一定能寻见的影子。”
穆时顿瞭顿,又说道:
“不过,那张看不见的网,应该隻有祝恒摆弄得来。我想不出,这世上还能有第二个和祝恒一样聪明的人吗?而且,不是所有正道都明白天机阁隐藏著什么,祝恒一死,他们一定会因为正道无主而散乱。”
“我是魔尊的话,我一定要杀祝恒。”
贺兰遥点瞭点头,他不知道天机阁在暗处有多少力量,但他觉得,魔尊是一定要杀祝恒的。
而且,杀祝恒这件事应该放在首位,趁正道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杀,而不是先屠伽落寺再杀祝恒,这会给祝恒这个足智多谋的人反应时间。
祝恒这样狡猾的人,魔尊一旦错过先手机会,很可能就再也抓不到瞭。
贺兰遥对穆时说:
“事情没有朝著合理的方向发展,其中大概率暗藏著什么问题。问题要么出在魔尊,要么出在天机阁或祝阁主。”
穆时沉默瞭一会儿,说道:
“我想过这个问题,心中也有个合理的猜测……魔尊拥有那种程度的力量,而且他也没想到正道有办法封印灵脉,他应该对自己很有自信吧?”
“我猜,他有可能想一步捣毁正道,也就是我先前所说的一锅端——让正道厉害的掌门和长老们因他屠伽落寺的事情聚集起来探讨如何应对魔道,然后他将这些人一锅端掉。”
“之所以没先杀祝恒,是因为祝恒最有可能是召集正道的那个人。”
贺兰遥点瞭点头。
其实这件事中还有问题。
祝恒明知正道的掌门和长老们聚在一起有多危险,但还是召集瞭他们。虽说是穆时提议要赌,才促成瞭这一局,但祝恒如此轻率地同意,真的没问题吗?
还有,穆时赌这一局,究竟是想试探谁呢?是其他人,还是祝恒?她又如何让聚在一起这些人化险为夷呢?
她和祝恒究竟是在打配合,还是互相算计?
贺兰遥觉得自己并不算愚笨,但他就是很难跟上穆时和祝恒这种弯弯绕绕的人的脑子,棋局明明才刚开始,他们俩就已经看到几十步以后瞭。
“别担心这种事,好好吃饭。”
穆时把烧鹅朝著贺兰遥那边推瞭推,
“你到南州好好避著就行,我会想办法帮正道将这一仗打赢的。”
贺兰遥点点头,驱散杂念,专心吃饭。
他们吃完饭,从烧鹅店出来,直奔兰源城中最好的乐坊清音坊。
他们尚未进门,就从外面听见瞭曲声,还有优伶起伏转折、抑扬顿挫的歌声。
清音坊内搭瞭台子,台上有数名乐师,抱著琵琶,拨弄古琴。另有一女子,不知该称为舞者还是优伶,她在台上忘我起舞,纤腰细柳婀娜,歌声带著颤音,正唱到悲处,几乎要唱碎听客的心。
贺兰遥和穆时进门时,正瞧见两名十分健壮的武夫压著一个青年往外走。
“你们放手!”
青年一边挣扎一边大喊,
“我出三千两,五千两也行!隻要让我与荼姑娘一度春宵,一万两也可以!”
贺兰遥与穆时默契地让向两侧,亲眼瞧著那口出狂言的青年被武夫压制著送出门去。
“这又不是青楼,竟然也有这种狂徒?”
穆时若有所思地看向台上的优伶,
“话说,她姓荼……?”
迎客的小厮道:
“台上的姑娘是合欢宗的荼冷珍,世人皆知其豔名。荼姑娘不止相貌豔丽,其歌舞也俱绝,两位可要入幕一赏?”
穆时:“……”
贺兰遥:“……”
小厮以为他们不知道荼冷珍,专门开口强调瞭一下此人的高光事迹:
“就是导致伽落寺前住持还俗,迷得乐白国誉仁帝无妻妾亦无子女的荼冷珍,除此之外还有诸多豔事……”
穆时露出瞭嫌弃的表情,拉住贺兰遥转头便走。
穆时一边走一边抱怨著:
“进个乐坊也能看见合欢宗的人,这什么破运气?今天的黄历上是不是写著‘诸事不宜’四个字?”
贺兰遥:“……”
无情道果然和合欢道很过不去呢。
第 93 章
穆时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