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在意,不代表他人也不在意。”
他用拇指和食指握住茶杯,一边看烧窑时烧出来的冰裂花纹,一边道,
“我有一位故友,曾为一位定瞭亲的姑娘包处理腹部伤口,夫傢认为她失瞭清白,退瞭婚,并四处散播此事,那位姑娘自缢瞭。”
“此事荒诞病态,可仔细一想,除瞭风流的合欢宗,世上处处皆是如此,这样的事情,也没少发生过。”
贺兰遥眼帘低垂,遮住眼中的情绪:
“我不在意男女之别,也不怕风言风语。但一想到我的不在意会害得患者跌进火坑裡,就觉得心慌。”
他看起来隻是个少年,在最张扬的年纪。但也不知道究竟是见过、听闻瞭多少荒唐事,已经学会小心翼翼瞭。
“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头上揽。你刚刚说的事情是中州的吗?”
穆时把茶壶从碳炉上取下来,再次倒茶,对又要以茶凉瞭为理由阻拦她的贺兰遥说,
“你要是知道具体位置,就带我走一趟吧,到时候把那姑娘的夫傢浸猪笼,这种人活著浪费粮食。我喝冷茶不会生病的,别瞎操心。”
贺兰遥提醒道:
“穆仙君,你可是个正道,别为这种人髒瞭手。”
“而且那傢人已经死瞭。”
贺兰遥抬起头,说道,
“被毒死的,凶手至今都没有抓到。”
“抓不到凶手?”
穆时疑惑道,
“那作案的是修士?是用的烛阴毒吗?”
贺兰遥放下手中茶杯,问:
“穆仙君为何会猜想到烛阴毒?”
“从何说起呢?”
穆时半低著头,淡淡地说,
“我有个剑修转医修的师叔,现在在中州药王谷混。他医治患者病症的同时,也经常偷偷摸摸地去给该死的人投毒,一般就是用烛阴毒。”
信息量有点大。
剑修转医修,现在在药王谷,还是穆时的师叔,这不就是明决吗?
贺兰遥沉默瞭片刻,说道:
“我还是头一回知道,明副谷主会做这种事。不过,穆仙君猜错瞭,这事还真不是明副谷主做的。死者所中的毒与烛阴毒原理相似,但并不相同。”
“不过中州的官府,还是将死者所中的毒,判断成瞭烛阴毒。”
穆时饮瞭口茶,她对热茶没什么兴趣,更喜欢喝冷掉的茶,冷茶有种不同于热茶的香味。
她品著茶香的馀韵,看向贺兰遥,问:
“你对这事怎么这么清楚?你下的毒?”
贺兰遥没回答。
“小公子,你说著让我别髒瞭手,可你自己的手也不干净啊。”
穆时眼裡泛起瞭淡淡的笑意,
“不过我喜欢你这脾气。”
贺兰遥不吭声,他显然不觉得被穆时欣赏和纠缠是什么好事。
过瞭一会儿,贺兰遥换瞭个话题:
“说起来,我听说过,固魂针一旦使用,就会融入身体,没有办法回收。”
穆时赞许道:
“你还挺博学,你还知道什么?”
“一套固魂针,一共有十三根。”
贺兰遥和穆时对视,问,
“你还给景玉仙君的针带裡有十三根针,你一根针都没用,你是怎么保住云小姐的魂魄的?”
穆时把问题甩瞭回去:“你猜。”
这怎么猜?
她这就是不想回答的意思。
“我猜不出是怎么回事,但你做的事,好像会导致你状态不好。”
贺兰遥犹豫片刻,提醒道,
“穆仙君,你脸色很差。”
穆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隻是太疲累瞭,一会儿就好瞭。”
景玉从主屋走出来瞭。
“这一魂二魄的状况很稳定,虽然稳定程度和正常人比起来还是差瞭一点,但短时间内的确可以放心瞭。”
景玉在石桌边坐下,
“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隻有找魂瞭。”
这也是当前最大的问题——
怎么找?从哪裡找?
云临的魂魄当然要从扣魂者那裡找,但扣魂者修为高且警惕,跑路本事一绝,神出鬼没,穆时试著抓他,但连尾巴都没抓住。
“可不可以钓他?”
景玉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们追不上他,找不到他,但是他能找到我们啊。设个饵,让他自己上门。”
穆时摇瞭摇头:
“我们不清楚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扣云临的魂魄是出于爱还是恨,这种情况下不知道设什么饵才合适。”
“他今早还在破坏云府的禁制,应该是有所图求,图求的东西……我觉得很可能是云小姐剩下的这一魂二魄。”
景玉沉思道,
“这一魂二魄能做饵吗?”
一直旁听的贺兰遥问:
“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景玉问:“怎么说?”
“按照你们的判断,扣魂者是大乘期,对不对?大乘期夺凡人的魂魄,全部夺走应该很容易吧?怎么会剩下一魂二魄?”
贺兰遥认真地和她们分析,
“会剩下,意味著他没打算要……可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为什么又要破坏云府的禁制,来寻求这一魂二魄?”
穆时抱著手臂坐在石凳上思索,思索著思索著,她就睁大瞭眼睛。
“也许,他是要这一魂二魄的,但夺魂魄的时候出于某种原因没能全部夺走,后来又想要。但云临昏倒后就在云府没出去过,扣魂者就隻能不停地破坏云府的禁制,想要闯进来接触到云临。”
“至于是什么原因……”
穆时站起身,走到主屋门口,推开屋门,对屋子裡面的和云临最亲近的三个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