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时轻嗤道:
“这位长老,我师父当然教过我尊敬长辈,但他从来没说过,我要尊敬脑子进水的二愣子。”
韩子石的怒火被点得越来越旺盛瞭。
他身边的天音阁长老黄胜关拉住瞭他:
“唉,老韩,你都一把年纪瞭,不要和年轻小辈计较。”
韩子石这才压抑住怒火。
穆时从韩子石和黄胜关面前走过去,直朝屋子最裡面走。
贺兰遥赶紧跟上。
屋子裡拼瞭一张长桌,桌子两侧有许多修士,他们或坐或站。因为考虑到一个门派可能来不止一个长老,蔚成文特地多备瞭些位置,此时还有些多出来的位置空著。
长桌的尽头放瞭把椅子,那椅子空著。椅子左边是明决,右边是孟畅。那空位到底是属于谁的,几乎不用言说。
昔日的正道,会坐在这裡的是曲长风。而在此时的正道,能坐这位置的,当然是已经被视为正道领袖的祝恒。
穆时直奔这把椅子而去,她拉开椅子,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地在这个位置上坐下。
整间屋子都静默瞭一瞬。
孟畅当即就想阻止穆时,低声道:
“穆时,你不能坐这,这是祝阁主的位置,你得坐我后面……”
孟畅话未说完,隻觉得一股极为凶悍的灵力裹挟著威压从穆时身体中释出,以不容置疑的强势压迫住整间屋子。
这下,正在说话的,有话想说的,全都闭嘴瞭,不约而同地坐在桌边,望向坐于首位的穆时。他们有人惊骇,有人担忧,也有人欣喜,似乎是觉得穆时有这种力量,正道还有救。
穆时倚在椅背上,翘著二郎腿,左手伸出来,放在桌上,食指弯起,轻轻地敲击著桌面。
“咚。”
“咚。”
“咚。”
那不轻不重的叩击桌面的声响,传入这间屋子裡的每一个人的耳中,仿佛在敲击著耳膜,让人莫名地感觉到紧张。
这间不算小、盛著六十馀人的屋子裡,静默在不断延续,甚至连呼吸声都轻瞭很多,隻剩下那“咚”、“咚”的声音。
片刻后,穆时大约是敲够瞭,她停住手,一副大会主持者的模样和语气,问道:
“诸位,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中州西有诸多门派,魔尊偏偏从最是慈善、连隻鸡都舍不得杀的佛寺开始下手。而且,以他的实力,他明明可以生擒衆僧,却选择屠寺。请问,这意味著什么?”
穆时瞧瞭瞧安静的长老们,自己答道:
“意味著他恶毒残忍至极!你们竟然觉得还有和谈的机会?你们觉得他做下这些事,有和谈的意思吗?他留下和谈的馀地瞭吗?”
“你们不觉得自己荒谬吗?”
屋子裡一时间无人回话。
穆时的质疑还在继续——
“魔尊现在还隻是大乘期巅峰境界,就已经让你们焦头烂额、手足无措瞭。你们现在不对付他,以后等他渡劫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瞭,你们要怎么办?哭爹喊娘还是写遗书?”
“刚刚那个说给他资源的,你是要帮他解决麻烦,生怕他没法安心修炼,突破不到渡劫期,是吧?”
被点瞭名的韩子石脸色涨红,起身道:
“给他资源,必然是要和他签订不准进犯正道的契约和盟约的!”
“我告诉你,等他进瞭渡劫期,契约的那点反噬他不在乎。至于盟约?呵……”
穆时脸上尽是嘲讽,她笑著道,
“盟约对魔尊来说恐怕还不如一张软纸,毕竟软纸擦屁股还不会痛呢。”
“这位韩长老,你还要求和吗?”
穆时的话不好听,但是在理。
韩子石不是不明理的人,他隻是不能接受正魔大战再一次掀起,他问道:
“你知道与他敌对要付出多大代价吗?”
“你们太墟在东州,自然是不必担忧,你叫我们这些身处中州的门派怎么办?我门中也有像你一样、甚至比你更年轻的弟子,甚至有几个才五六岁!我不为他们求取生机,难道要亲眼看著他们夭折吗?”
穆时直接把话堵瞭回去:
“做什么事不需要代价?昔日正道为瞭对付魔君洛衍付出瞭多少代价?隻要有那代价在,正道和魔道永远势不两立!”
“韩长老,今日你选择让步,明日就有一个比昔年的魔君洛衍更厉害的魔头出世,到时候整个正道,无论中州、东州还是南州,谁也别想逃,迟早沦为魔土。”
韩子石摇瞭摇头,说道:
“你不要将代价讲得这么轻松,你没经历过那个时期,你不懂那种伤痛。”
天剑阁的馀邱若有所思地问道:
“小剑尊,你觉得该怎么办?”
“当然是趁现在赶紧掐死他,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在他突破渡劫期之前按死他。”
穆时坐在长桌尽头,说道,
“不过具体该怎么掐容后再议,毕竟这种事情隻能和自己人商量,不能叫叛徒听瞭去。”
席间有人疑惑道:“叛徒?”
穆时唤道:“蔚师兄——”
蔚成文带著两名换瞭常服的天机阁弟子从外面进来,将屋门关上。
两扇门合拢的一瞬间,一道分成两半藏在门中的符咒完整地拼在瞭一起,提前佈置好的阵法被唤起,将整个屋子都圈在瞭禁制中。
韩子石惊疑道:
“祝恒还没到,关门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那两名天机阁弟子摸出早已准备好的碗,放在桌上,每位与会者都有一个,就连站在穆时身后的贺兰遥也得到瞭一个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