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初,穆时抵达瞭汐城。
她落地后在汐城转瞭一圈,汐城大大小小的街巷上,每一间房屋都屋门紧闭,先前吃过的做粉蒸肉的铺子、住过的夕暮楼也关瞭门。
穆时隻溜达瞭一小会儿,就继续往西飞。
辰时中,穆时准时地抵达瞭栖桐宫山脚下,她隔著一段距离,就能看见远处那十分显眼的红衣身影。
一身红衣、带著些病气的少年站在那裡,轻轻地摇著手中的折扇,他回过身,笑著看向穆时,开口道:
“你来瞭?”
穆时问道:“你提前到瞭?等瞭多久?”
“没有很久,两刻而已。实在太想见你,在极乐宗待不住,就提前来瞭。”
松宿上下打量著穆时,问,
“剑呢?”
穆时没有好气地回答道:
“碧阙剑是剑尊斩魔救世用的剑,对太墟仙宗意义深重,自然不可能留在一个被逐出宗门的弟子手中。”
松宿又问:“那……乾坤袋?”
“孟畅说,我乾坤袋裡的所有东西,都是宗门给的,要收回去。”
穆时哼瞭一声,说道,
“虽然裡面有很多东西是我自己添置的,但看他那副斤斤计较的样,我也懒得多说,当著他的面把乾坤袋和裡面的东西劈瞭个粉碎。”
“虽然没把乾坤袋还给太墟仙宗,但我也已经可以算是一无所有瞭。”
松宿走近一些,拉起穆时的手,说道:
“你受委屈瞭。别怕,兄长以后会帮你讨公道。”
穆时嗤笑一声,抽回手,提醒道:
“我受的这委屈,都是拜你所赐。”
松宿自知理亏,所以,即便受瞭气,也没有反驳。
松宿语气平和地对穆时说:
“你这身衣服很娇嫩,很衬你。”
“衬?”
穆时张开手臂,低头看瞭看自己的衣袖和裙摆,说道,
“这玩意儿层层迭迭的,累赘死瞭。要不是弟子服被收回去瞭,我才不穿这东西呢。”
松宿安抚道:
“好瞭,不生气,以后兄长叫人给你裁你喜欢的衣服。咱们上去吧,我想瞧瞧,这栖桐宫灵树,与灵族古树究竟有多像。”
穆时没有拒绝。
松宿拉住她的手,拉著她沿著台阶走上去。
穆时这是第二次走栖桐宫的长阶瞭。
上一次走,还是腊月的时候,长阶上有明亮的晶灯在夜色中开路,有许多人,其中有些人格外虔诚,三叩九拜。
而如今,山道凄清,不见一人。
松宿走在前面,背对著穆时。
穆时趁著松宿此时看不见她,抬起头看瞭看日头,用没被拉住的、藏在袖子底下的那隻手掐算瞭一下时间。
“比若岚山的路好走。”
松宿瞧瞭瞧脚下的阶梯,说道,
“应梦,你从太墟出来后,回过若岚山吗?”
穆时点瞭点头,说道:
“回过的,刚巧看见有人供奉瞭族人最喜爱的苍岚花,花是你放在古树下的吧?”
“啊……是我放的。”
松宿有点难过,对穆时说道,
“我们错过瞭啊,后来在伽落寺,我也没能认出你……我们究竟错过瞭多少次?”
穆时轻轻摇头,说道:
“别纠结那些瞭,我们后来还是相认瞭,这样就可以瞭,不是吗?”
“也对。”
松宿拉著穆时的手,说道,
“隻要平安度过今日,以后的日子还长著,错过的那一点不算什么。”
穆时沉默著,没有说话,隻是迈著步子,一阶一阶地攀爬著通往栖桐宫的石梯。
她的手微微有些出汗。
松宿以为她是紧张瞭。
“应梦,没事的,不要怕。”
松宿放轻瞭声音,安抚道,
“有兄长在,兄长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出事的。”
穆时淡淡地回应道:“嗯。”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瞭。”
松宿脸上带著浅淡的笑容,他低下头,一边走路,一边沉湎于过去。
“我们年幼时是睡在一起的,你一直很害怕打雷,每次打雷的时候,你都会紧紧地抱著我。其实我也很怕,但我觉得如果我怕瞭,会让你更害怕,就假装不怕。”
“每次雷雨夜过后,阿娘来叫我们起床时,都会发现我们俩裹著被子抱成一团,看起来像个粽子。”
松宿许诺般地对穆时说:
“应梦,以后每个雷雨天,兄长都在。”
穆时过瞭许久才说道:
“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见面以来,松宿说的这些掏心掏肺的话,终于得到瞭回应,他有些欣喜,也有些鼻子发酸,说道:
“当然算话。”
他们走完瞭长阶,抵达瞭栖桐宫。
栖桐宫的门落瞭锁,松宿握住锁,稍一用力,就将锁拽开瞭。他和穆时手牵著手走进门,穿过长廊,便看见瞭方形院落裡矗立的栖桐灵树。
松宿抬起头,看著挂满瞭木牌的树干,看著遮天蔽日的巨大树冠。
“与古树很像……”
松宿仰著头,说道,
“隻是,我们都用红绸祈愿,这裡却用木牌。如果都换成红绸,会更加相似。”
穆时点点头,说道:
“是啊,很像。”
松宿脸上带著笑意,说道:
“栖桐灵树,是因为凤凰栖息过而得名。我那裡刚好有一隻凤凰,尚未涅槃过,还是很弱的幼鸟……等以后,我拿下瞭这栖桐宫,刚好可以养凤凰。”
“我们每年都可以来这裡,看灵树,看凤凰,怎么样?”
穆时没有回答。
松宿从袖中拿出两条红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