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时叹瞭口气,说道:
“谈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带著半魔的身份生活,主要是为瞭保护我自己啊。”
太阳逐渐落山瞭。
“小师叔,你回你自己的住处吧。”
穆时开始把明决朝外面撵,
“我要打坐瞭。”
明决也没多停留,说道:
“身体若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就直接来叫我。”
说完,明决就离开瞭。
穆时进瞭屋子,她坐在蒲团上,拿出殒星剑,从剑柄上解下朱色的平安扣。拴这平安扣的穗子在天雷劈下来的时候损坏瞭,还好,这枚小巧的朱玉没有因为穗子损毁而掉落。
穆时从乾坤袋裡取出白日在集市上购买的编织绳,她娴熟地用手指勾著绳子,没过多久,就编出一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穗子。
她把朱色的平安扣绑到穗子上,而后站起身,将这重新编好的穗子挂在瞭腰上。
穆时回到院子裡,舀瞭一瓢水,淋在殒星剑上,拿出一块白佈仔细擦拭。
“殒星。”
穆时语气温和地对殒星剑说,
“你说,砍断脖子和绞碎心髒,哪一个更痛苦?还是说,要将手指和脚趾一段段、一根根地切下来呢?”
第 162 章
三月初一, 宗门例会。
穆时穿著件仙气飘飘的无暇白衣,外面又披瞭件灵蚕蚕丝织成的翠竹纹样的纱衣,与挂在腰间的碧阙剑十分相配。
她这身衣服是制衣阁日夜不息地赶瞭一个月赶出来的。做衣服的弟子们很急, 但衣服却做得不“急”, 这身衣服样式繁琐複杂,细节处十分用心, 挑不出一丝毛病。
她慢悠悠地踩著清扫干净的石阶, 朝著主峰大殿走去。
山路尽头有两名值守的主峰弟子,这两名弟子见到穆时后, 弯身拱手行礼:
“穆师叔,宗主命我们在此等候您。”
他们侧身, 对著大殿伸出手, 道:
“长老议事堂在这裡,穆师叔, 请。”
穆时登上最后几级台阶, 迈步走进大殿。
一入大殿,首先看到的是一面墙, 墙上挂著开山祖师的画像。画前摆著桌子,桌子上供奉瞭三盘鲜果和一杯带盖的茶,除此之外, 桌上还有一个香炉,香炉裡燃烧著産自南州的老山檀。
穆时拿起一支香,点燃后对著画像拜瞭三拜,将香插在瞭已经有将近二十支线香的香炉裡。
隻供一支香是长老例会的规矩。
祖师画像前日夜燃香,平日裡, 香火都是三根三根地续。原本长老例会时,每个长老也是供三支香, 香炉裡将近六十支香,呛人不说,有一次竟然直接烧起来,险些烧毁瞭祖师爷的画像。自那之后,就改成瞭长老例会时,每个长老隻供一支香。
穆时插好香后,转身绕过挂著祖师画像的墙,穿过缀著夜明珠、宝石和金饰,奢华至极的宗主殿,又走过宽阔的院子,才终于来到瞭修建在主峰大殿最北面的议事堂。
穆时推门走进议事堂。
孟畅、各峰峰主和长老以及外门掌教,都已经在裡面候著瞭,除瞭穆时之外一共十九人,都到齐瞭,一个也没缺。
能聚这么齐其实是很难得的。
宗门例会一月一次,这么多长老,总会有人有点事不在墟山,或是修炼到关键不好分心,缺席例会。
往年缺席例会最多的就是曲长风,理由是外出寻找飞升机缘,实际上是游山玩水,以及在天机阁和义弟喝酒。
穆时在孟畅身边坐下。
“例会要求辰时到。”
藏剑峰峰主廉鸿志有些不满,
“你来迟瞭足足一刻。”
穆时语气平静地找借口:
“第一次参加例会,不太认路。”
廉鸿志抬高瞭声音,问:
“你不认路?开什么玩笑?”
“我说不认路,就是不认路。”
穆时抬眸望向廉鸿志,问,
“廉峰主有意见?”
穆时那双浅色的眼睛裡没什么情绪,可廉鸿志却莫名地被她看得发憷。
不过即便害怕,也不能对出身于问剑峰的小辈认输。
廉鸿志问道:
“你做错瞭事,还不叫别人有意见?突破瞭渡劫期,瞭不起瞭?”
“对,瞭不起,有本事你也突破试试。”
穆时转头看向孟畅,说道,
“廉峰主接受不瞭我晚到一刻,那以后但凡有我的例会,廉峰主都不用参加瞭。”
孟畅头都大瞭,道:
“穆时,这是长老例会,峰主都是长老,隻要没有要事,必须参加。”
“我的意思是,他不用当峰主瞭。”
穆时脚蹬著地,将椅子向后撤瞭撤,离桌子稍远之后,嚣张地翘起二郎腿来。
“给藏剑峰换个能接受我辰时一刻到的峰主。”
廉鸿志:“你——!”
在座的长老没有一个敢说话。
迟到一刻还理直气壮地欺压别人,这件事怎么看都是穆时不对。
可是大伙心裡都清楚,穆时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昔年以半魔身份入太墟仙宗,他们这些长老先是极力反对曲长风收徒,又在天机阁给出批命书后盼著她死。
穆时心裡扎著一根刺。
她是在刻意报複。
“好瞭好瞭,别闹瞭。”
孟畅赶在事情不好收场前说道,
“以后例会时间改成每月初一的辰时一刻,你辰时一刻到,咱们就辰时一刻开会。”
虽然孟畅护住瞭廉鸿志,但长老例会的时辰说改就改,孟畅这明显是让整个宗门都以穆时为主的意思。
长老们没说什么,他们对此已经习惯。毕竟,宗主也管不到、地位超然的人,宗裡从前就出过,就是穆时的师父曲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