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畅正站在墙壁边的书柜前,翻找著竹简。而他处理公务的乌木桌上,除瞭摊开的各峰公务、批改公文的用具,还有茶壶和茶杯,以及有一隻长大瞭一些的小狸花猫。
这就是穆时的猫。
小狸正用白色的爪子掏孟畅的茶杯,它越掏,杯子就离桌子越来越远,掏著掏著,杯子就到瞭桌沿。
这杯子看材质是紫砂,做工精湛,应当是出自名傢之手——孟畅的杯子和茶壶,就没有哪一件不是名匠所做的。
眼见著杯子要离开桌面,穆时眼疾手快,一把揪住瞭小狸的后脖颈,小狸僵住不动瞭。
穆时用法术把杯子挪回安全的位置。
“你回来瞭?”
察觉到有人动用法术的灵力波动,孟畅终于发现瞭穆时的存在。
“小狸怎么在这?”
穆时看瞭看殿内,问,
“球球呢?”
“你可别提瞭,你说你七月不回太墟后,我把它俩都交给驭兽峰照顾瞭。结果你这猫,今天跳河明天钻火堆,你瞧瞧,胡子都烫卷瞭,关进笼子就跟有人要杀它似的,不停嚎叫,驭兽峰根本不敢关。”
孟畅叹瞭口气,说道,
“他们找瞭个托辞,把你的猫送来我这裡瞭,一眼瞅不到就干坏事,杯子已经打碎瞭好几个瞭。”
穆时丝毫也不怀疑孟畅言辞的真实性,小狸还养在问剑峰的时候,就天天惹事,还跳过缸,穆时生怕它淹死瞭,没想到它自个儿会凫水。
穆时松开猫后颈,拍瞭拍猫脑袋:“你是一点好事都没干啊?”
小狸:“哈——!”
“哟呵?”
穆时捏住猫脸,道,
“脾气大瞭,敢凶我瞭?还是说我出门瞭一个月,就把我忘瞭?”
孟畅找到瞭要找的卷轴,走回桌边,说道:
“这么小的小猫,就是不太记事的,离开你一个月,忘瞭你很正常,你带回问剑峰住几天,它就又认识你瞭。”
穆时与孟畅的对话围绕著小狸持续瞭几个来回,孟畅也没提及贺兰傢,穆时没办法,隻能自己先提起来。
穆时问:“贺兰傢的人来过?”
孟畅解竹简绳子的手一顿,抬头瞧著穆时,问道:
“谁告诉你的?”
穆时回答道:
“在天云坪遇见景玉师姐瞭。”
孟畅这才谈起这件事:
“唉,人傢傢裡儿子被你牵扯进仙魔大战,丢瞭性命,人傢想要点赔偿,也是正常的。”
穆时问道:“他们要什么赔偿?”
孟畅在乌木桌前坐下,道:
“贺兰傢主母有瞭,不出差错的话,今年年底就要生瞭。他们想让这孩子入太墟仙宗,拜宗裡的长老为师,最好是你。”
“坐,站著干什么?”
穆时抱著猫坐下,问:“你答应瞭?”
“没答应,但我也没拒绝,我要直接给拒绝瞭,肯定要闹起来。”
孟畅无奈地叹气,对穆时说,
“我说想要拜入问剑峰,得先看孩子有没有习剑的天赋,问心剑很挑人的。我还说瞭,你脾气大,我做不瞭你的主。贺兰傢的人没办法,就隻能先回去瞭。”
穆时抱著猫,顺著猫毛从头摸到尾。
孟畅瞧著穆时沉默不言的样子,道:
“你也别犯愁,学问心剑的天赋又不是每个人都有,就算真有天赋,到时候让祝恒给个‘不宜修问心剑’的批命,让别的长老收徒就行瞭。”
过瞭许久,穆时才问道:
“贺兰遥是酆都鬼君在人间历劫的身份,你没把这件事告诉贺兰傢的人吧?”
孟畅回答道:“没有。”
穆时点瞭点头。
孟畅停顿片刻,又说道:
“其实,若是将这件事告知,贺兰傢便不会寻你的麻烦瞭。”
“人都已经死瞭,还要利用一下,为没出生的孩子开路。”
穆时摸著怀裡的猫,垂眸道,
“要是身份被知晓瞭,怕不是要三天两头地往幽州酆都跑,说生育、抚养他人间一世不容易,要他提供诸多帮助。”
“最重要的是,鬼君自己也未向贺兰傢透露贺兰遥的身份,他应当是不愿相认的。”
孟畅又叹瞭口气。
每每说起贺兰遥和鬼君,孟畅就想叹气。
孟畅从桌边拿起一卷竹简,递给穆时。
穆时接过竹简。
“内门考核的考题。”
孟畅对穆时说,
“考核定在十一月底,届时外门弟子但凡到瞭筑基期,又通过笔试的都会参加,你别老往宗门外面跑瞭,留下来当考官吧。”
“嘴上说著让我留下来当考官,其实是想让我留下来挑挑选选,收个徒弟吧?”
穆时对孟畅的心思摸得门清,道,
“我说啊,三师叔,每次开山招收弟子,内门但凡是个有收徒资格的人,都眼巴巴地盯著,天赋好的都直接捡进内门瞭,天赋不好的才会进外门。内门考核属于捡剩的,能从这裡面挑出什么好人才?”
孟畅被戳破瞭也不脸红,说道:
“哎呀,说不定有看走眼的,不小心漏掉的……”
“考官我当。”
穆时收下竹简,
“收徒这事就免瞭。”
“还有,最好还是你和明决先收徒,不然我收个徒弟,还要倒著喊你们那边晚入门的小徒弟师叔。”
“你以为我不想收啊?”
孟畅一拍桌子,道,
“我碰不上合适的啊!”
“嘘,别拍桌子,吓到小狸瞭。”
穆时抱著小狸起身,用嘲讽的语气对孟畅说,
“你在内门考核裡仔细挑拣挑拣,说不定有看走眼的,不小心漏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