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正是看中瞭林阳的前途,才做主让自己的外孙女与林阳定瞭亲。
但这亲事就要毁瞭。
“外祖,他为攀附权贵与我定亲,全然不曾提起那位为他在东州桐城的青楼裡弹琴卖唱的碧玺姑娘。他吸著碧玺姑娘的血,却将她抛在脑后,全然不理会。这已然证明,此人不是良人,不可同甘共苦。”
江瑾对宁国公说,
“以后若有身份贵重的姑娘看上他,他会不会也如同舍弃碧玺姑娘那般舍瞭我呢?”
其实多半是不会的,这桩婚事发生在国都悦城,有宁国公和戈原王牵线,人尽皆知。林阳不傻,隻要宁国公府势力还在,哪怕公主看上他,他也不会辜负江瑾。
但是,如果宁国公府落魄瞭……
江瑾没有这么说,但宁国公显然是考虑到瞭的。
“忘恩负义,的确不是良人。”
宁国公对身侧的管傢说,
“秋实,将聘礼退瞭吧。”
林阳虽然傢贫,但与江瑾定亲前,还是给瞭聘礼的。这聘礼是戈原王府替他出的,虽然不算丰厚,却也还过得去。
宁国公顿瞭顿,又补充道:
“对瞭,将聘礼退到林宅,知会戈原王府一声。”
林宅是林阳在悦城的宅子,也是戈原王送的,不过还未完全修葺好,林阳此时还住在戈原王的王府上。
宁国公要将聘礼退到林宅,并且知会戈原王府,是给戈原王与林阳割席的机会——宁国公不在意林阳下场如何,但他必须给戈原王留面子。
秋实领命,从府中唤来个年轻人搀著宁国公,自己则是去处理聘礼。
宁国公问道:
“穆仙尊,这样可好?”
“这样便好。”
穆时举著伞,将碧玺遮在伞下,不让阳光照到,她语气淡然,道,
“之后的事情,便与宁国公府无关瞭。”
穆时将碧玺收入伞中,转身欲走。
但走瞭没几步,她就停下身来。
她回过头,与站在宁国公府门前的几人相望,这一眼,便叫搀著宁国公的小管傢心中一紧,左脚下意识地后撤半步,心道——
又有什么事?
穆时问:“城中有会做牌位的吗?”
“有,有的……”
小管傢回答道,
“沿著咏柳巷一直往北走,有傢棺材铺子,他们傢会做牌位。”
穆时点点头,转身便走。
真是好险。
江瑾心想。
虽说没什么感情基础,但一想到自己险些就嫁给那样的人,还是觉得后怕。
穆时沿著咏柳巷向北走,在离北城门还有些距离的地方,瞧见瞭一傢棺材铺子。
悦城富庶,去年年底和今年年初的天也好,比往年都要暖和,棺材铺子的生意不怎么样。老板没在接待客人,而是坐在门前,在矮桌上迭纸元宝。
穆时走近瞭些,道:
“刻个牌位。”
老板将刚迭好的元宝丢进筐子裡,应声道:
“哎,好,要怎么刻?”
穆时仔细与老板说瞭怎么刻,还选好瞭牌位的款式,要柳木的。
“你们这儿有孝服吗?”
穆时进瞭店,仔细瞧著店裡的东西,
“要男子穿的。”
老板道:“有,当然有。”
穆时说道:“来一套。”
牌位是现刻的,花瞭些时间。
过瞭午,穆时带著刻好的牌位与一套孝服,去瞭戈原王府。
戈原王府门前围著许多人,这些人似乎是在看热闹。穿过人群,便能看见戈原王的心腹薛贵,与宁国侯府的管傢秋实,还有一个穆时不认识的年轻人。
穆时感觉怀中的伞动瞭动。
这年轻人,应当就是林阳瞭。林阳生瞭一副好皮相,又有书生的文雅气质,外貌条件不错,隻可惜是个人皮兽心的孬种。
“究竟发生瞭什么事?”
林阳看看秋实,又看向薛贵,
“为何要退婚?又为何要赶我走?”
秋实没有直说原因,隻是道:
“林公子,无论钱财容貌,你都配不上我们傢小姐,她嫁给你,日子不会好过的,这桩不对等的婚事,还是算瞭吧。”
林阳觉得这个原因荒谬:
“可我有才啊,我早晚会爬上去的。”
“林公子,有才的人太多瞭。”
秋实笑瞭笑,对林阳说,
“你不是唯一一个,也不是最有才的那一个,以后能爬上高处的也不一定是你,不要将事情想得太美满瞭。”
“婚书已经送回,聘礼也会退到林宅,还请林公子不要多做纠缠,告辞。”
说完,秋实便穿过人群离开。
薛贵对林阳说:
“林公子,秋管傢说的是,你爬不上高处的。”
林阳面带不解,又有些急切:
“你、你们从前不是这样说的!”
无论是薛贵还是秋实,往常都对他说,他有才情,隻要用心辅佐世子殿下,一定能和世子殿下一起登高。
可今天,他们的说辞突然就变瞭。
“从前你能爬上去。”
薛贵摇瞭摇头,说道,
“但现在你爬不上去瞭——穆仙尊来悦城瞭,是来寻你的。你应当知道她的重量,隻要她摇瞭头,别说是王府,就算是天机阁阁主,也不敢用你。”
林阳不忿道:
“她身为高高在上的正道魁首,为什么要为难我一介书生?”
“要是平白无故,谁想为难你啊?”
穆时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道,
“我可是正道魁首,我欺负你,是要落下个欺压凡常的骂名的。无论我有什么理由,太墟那些烦人的长老,都会对我不停地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