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锻体两个月,论起力气,她能挑著两桶水自如来去,四桶水也是可以挑战一下的,和入宗前的那个自己早已截然不同。
可是,这把剑又叫她认识到瞭自己的无力。
“因为铸造用的材料很重,无论玄铁还是灵玉,越是上等,就越是沉重。”
蔚成文对聂文慧解释道,
“不过铸造这把剑的玄铁和灵玉都有个特性,当你学会运行灵力,以灵力贯通剑身,剑就会变得轻盈,十分合手。”
聂文慧有些失落道:
“我还不会运行灵力呢……”
她的三灵根虽然能当单灵根或者天灵根用,但到底还是三灵根。修行到后面或许会进步神速,但在刚刚起步时,就和所有的三灵根一样困难。
她才刚刚学会坐在石头上感知四周的灵气,距离学会运用,或许还要几个月的时间。
“剑给我。”
穆时从聂文慧那裡接过剑,手上泛起灵光,很快,剑上灵玉也泛起荧光。穆时将散发著光辉的剑还给聂文慧,道,
“这样应该就能拿起来瞭,试试?”
聂文慧拿回剑,果然,原本沉重的剑,变得轻盈顺手瞭。她举起剑,朝著无人的方向没有章法地劈砍戳刺几下。
蔚成文问:“觉得合手吗?”
“合手的!”
聂文慧握著剑,眼裡都带著光,道,
“蔚师伯,请帮我谢谢祝师叔祖,我好喜欢这个礼物!”
聂文慧虽然是穆时的徒弟,但她比穆时要坦率些。
面对祝恒的礼物,穆时向来是不喜欢的时候要说讨厌,喜欢的时候也要说讨厌,总之,祝恒给的礼物,她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欣然受之。
光阴逐渐流逝。
穆时眼睁睁瞧著徒弟学会瞭引气入体,步入炼气期,又学会瞭辟谷。从处处需要照料,变得逐渐能够自理。
不过或许是因为幼时在凛城流浪,没怎么过过吃饱喝足的好日子,即便学会瞭辟谷,也还是很爱吃。
院子裡的杏树上的杏子,鬼君派人从幽州附近送来的油杏,大半都进瞭聂文慧的肚子,小姑娘吃杏吃得上火流鼻血,进瞭好几次丹心峰。
农历七月到来。
因为有瞭徒弟,穆时没有像去年一样,整个七月都待在外面不回太墟仙宗。隻有孟畅将一些棘手的委托托付给她的时候,她当日去,第二日便回,效率快得恐怖。
山海会的请帖和武斗会报名表也送到瞭。
山海会是修真界每三十年一度的盛事,除魔道、邪道外各方修士都会参加,不止有仙门百派,还有修仙世傢和一些散修,能见识到各种各样的人物。
山海会上最受期待的便是武斗会,武斗会的种种条件,导致它隻允许修真界新秀参加,但各种出类拔萃的新人崭露头角,也是非常值得观看的。
祝恒也很期待武斗会。
他年年都在武斗会时搞□□,赌输赢,赚得盆满钵满。往年有人指责他买通选手打假赛,不过才不到半日,指责祝恒的人就销声匿迹瞭。
不过,今年的山海会武斗是没什么悬念瞭。
穆时填瞭表,盖瞭灵印。
但来山海会的人绝对不会少——
穆时要参赛,修真界崇拜她就像崇拜当年的剑尊,一听说她要参加武斗,山海会的票才刚开售两个时辰,就被抢瞭个精光。
穆时将报名表塞进信封,以飞信的法术送回祝恒那裡。
她去小秘境裡瞧瞭瞧聂文慧的修炼。
聂文慧姿态端正地坐在瀑佈下方,瀑佈流水带著巨大的响声从上方落下,沉重的力道压在身形单薄的小姑娘身上,她浑身湿透。可是她没有喊痛,也没有动摇,依旧安静地坐在瀑佈下,周身缭绕著微弱但平稳的灵气。
穆时瞧瞭一会儿,将碧阙剑从腰侧摘下,在瀑佈下的河流边坐下来,拿著一方帕子擦拭剑身。她拔剑的机会很少,就算拔剑,也几乎不会弄髒剑,但她一直维持著至少每十日洗一次剑的频率。
穆时洗著剑,神色有些恍惚。
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困倦。
她是个渡劫期修士,不需要像凡人一般吃喝拉撒睡,“困倦”这种感觉是不应该在她身上出现的。
但现在,困倦不止出现瞭,还很是强烈。穆时有种自己非要睡著不可,不然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的感觉。
穆时的意识渐渐昏沉瞭。
她的视野变成瞭黑暗的,但很快,又变得明亮瞭起来。
炽白的背景中放著一张书案,书案上有一张白纸,白纸边侧前方放著鸡翅木笔架,笔架上挂著一支笔杆赤红,笔尖也像是蘸过朱砂墨一般的毛笔。
鬼君跪坐在书案前,他明明低垂著头颅,背脊却是挺直的,两手握拳放在腿上,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有个声音叽裡呱啦地说著话,不男不女,带著回声,似乎很庄重,但穆时听不懂。
那个声音落下后,鬼君垂头看著桌上的白纸,语气淡然的回答道:
“不。”
那个乱糟糟的声音又响起瞭。
“对,就算死,我也不会退让。”
鬼君的态度十分坚决,道,
“你问一千次,一万次,我的回答也不会改变。如果你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这个回答,不肯接受我的违背,那请你换一个会无条件顺从你的工具吧。”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白纸,“刺啦”一声撕成瞭两半,揉成纸团。但很快,纸团消失,桌上再度出现瞭一张白纸。
鬼君站起身,朝著某处空无一物的方向稍稍低头弯身行礼,再直起背来的时候,头也不回地离开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