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时理所当道:“听曲子啊。”
贺兰遥重複瞭一遍:“听曲子?你去青楼就为瞭听曲子?”
穆时松开拽著贺兰遥的那隻手,说道:
“我师父说,风花雪月之地奏出来的曲子,与别的地方的不同。”
贺兰遥问:“……你还懂乐曲?”
穆时是个剑修,但是会阵法,懂医术,已经很多才多艺瞭,没想到还懂乐曲。不过到底是哪种程度的懂?有音修那么懂吗?
“懂啊,我会拉二胡的。”
穆时拿出乾坤袋翻找瞭一遍,
“……等我一下,我找一找,好久没拉过瞭,忘记堆到哪裡去瞭。”
景玉露出瞭惊恐的表情。
她想起来当年差点把执法峰逼疯的二泉映月。
她当时经过执法峰附近,有幸听到瞭曲子——可谓是魔音绕耳,三日不绝。她活瞭好几十年,第一次知道,二胡竟然能拉得这么难听。
后来有执法峰弟子提起此事,说当时有种想自绝经脉、自废双耳的冲动。
祖师爷在上,千万不要让穆师妹找到二胡!
“那个,我们……”
景玉头上冒汗,连忙道,
“我们还是去青楼吧!我想听听风花雪月之地的曲子到底有什么不同!”
贺兰遥搞不懂景玉怎么一下子换瞭态度。
穆时问贺兰遥:
“你真的不来吗?有我和景玉师姐在呢,没人能在你的酒杯裡下药的。”
穆时对他伸出瞭手。
贺兰遥看著那隻白皙的手,他没有去握住,而是换瞭一种妥协方式:
“屋子裡有张古琴,我弹给你听行不行?”
穆时抱起手臂,问:“你弹琴的水平和青楼的琴妓比起来怎么样?”
“不知道,我没进过青楼。”
贺兰遥朝著放琴的屋子走去,
“比不过乐白国的乐师,但也不算难听,能帮我搬下琴桌吗?”
贺兰遥抱著琴,穆时搬著琴桌,景玉搬著琴凳,三个人一齐把这些东西从屋子裡挪出来瞭。
景玉看著保养得还算不错的琴:
“这个院子以前是专门给曲师伯住的,那这张琴……”
“应该是我师父的琴。”
穆时在石桌边坐下,说道,
“他弹琴很好听,闲暇的时候会弹。孟畅、明决和祝恒也会弹琴,弹琴可能是大人物必须掌握的技艺?”
贺兰遥在琴桌前坐下,问:
“那你要不要学一下?”
穆时摇瞭摇头,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学?我又不打算当大人物。”
贺兰遥轻拨几下琴弦,试瞭试琴音,确认过这张琴的音色后,也想好瞭要弹的曲子。
他许久未碰琴瞭,一开始弹得有些生疏,但到后面时,有瞭手感,琴音就变得节奏缓雅、韵长味久。
穆时坐在石桌边喝茶。
她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琴上,久久不肯移转,不知道是想起瞭哪位故人。
过瞭大约一个时辰。
贺兰遥停瞭手,说道:
“就到这裡吧,我手有些累瞭。”
穆时还没听够,质疑道:
“你这耐力也太差瞭吧?”
“穆仙君,我隻是个凡人而已,没有你们仙修那么好的体力。”
贺兰遥站起身,将琴往屋子裡搬,
“说起来,今日是不是十一月廿五瞭?”
穆时使瞭个法术,琴脱离瞭贺兰遥的双手,和琴桌、琴凳一起飞回瞭屋子裡,和先前的摆放位置别无二致。
景玉对日子没有太具体的概念:
“应该是吧?”
大部分修士都像她这样,青春常驻,活得久,不需要太在意岁月的流逝。
穆时记日子倒是记得很清楚:
“是十一月廿五,怎么瞭?”
贺兰遥的语气有些沮丧:
“离腊月不远瞭,腊月下旬的时候,我就得回傢瞭。”
穆时歪瞭歪头,不解道:
“回傢不是件好事吗?”
贺兰遥抬起头看瞭看穆时,他原本想直接说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回傢,但他突然就想明白瞭,穆时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对她来说,傢是很美好的东西,是她再也回不去的往昔,是一场醒瞭就会破碎的美梦。
“我傢……情况挺複杂的。”
贺兰遥坐在石桌前,说道,
“我爹有一个夫人,三个妾,我有八个兄姊,还有二叔、三叔和他们傢的傢眷,一大傢人各怀鬼胎。每年隻要在饭桌上相聚,就要起口舌之争,非常不愉快。”
“我和傢裡的关系也不好,我二叔和三叔两傢子,常常拿我来笑话我爹娘,我爹娘也觉得我给他们丢人……”
贺兰傢的情况确实複杂。
景玉隻是听著,就开始头疼瞭。
穆时也忍不住皱眉。
穆时拎起茶壶往杯子裡倒水,说道:
“你生来就是这样的,你又没法选。”
贺兰遥笑瞭一下,说道:
“我要是有得选,打死也不生在贺兰傢。”
“那你想生在哪?”
穆时笑著调侃道,
“白城云氏?”
贺兰遥思索片刻,说:
“云氏的确不错,云傢主和云夫人都很爱云小姐。我不图那样富贵的人傢,隻想要一双如他们一般爱子女的父母。”
穆时晃瞭晃茶杯,评价道:
“你要求挺高的。”
贺兰遥问:“很高吗?”
穆时点瞭点头,说道:
“要钱好办,要权也好办,可你要的是真情。经得起考验的真情,父母对子女不一定有,师父对徒弟也不一定有。”
“隻是说说而已。”
贺兰遥无奈地浅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