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我就来气。”
孟畅表情有些颓丧,说道,
“那小丫头觉得我长得像她祖父,她祖父对她可差,老打她,所以不愿意跟我走,被凤偏拐回阵法峰瞭。”
“凤偏不跟我们去药王谷瞭,他要带那个小丫头回太墟仙宗。药王谷情况不稳定,医修斗起法来,动不动就下药投毒的,这么小的孩子还没辟谷,格外容易中招。”
“……祖父?”
穆时打量著孟畅,
“三师叔,你注意点外形管理吧。你看看祝恒和明决,人傢也没比你小几岁,小孩见瞭他俩最多喊哥哥,你都要被喊成祖父瞭。”
“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有宗主威严。”
孟畅对穆时的话不置可否,
“他俩这种一把年纪瞭、还保持著二十岁的形貌的才不正常吧?”
“你看看明决,以前他年年都回太墟的时候,他一回来,宗裡就一片混乱。翻墙爬屋顶都是小事瞭,还有为瞭能和他亲密接触,刻意把自己搞成重病重伤的。这样好吗?”
景玉捧著茶杯陷入瞭沉默中。
涉及到重伤重病什么的,她作为丹心峰的弟子,还是有印象的。
有个女弟子腿被割伤瞭,自称是在墟江江畔钓鱼时凿冰割的。景玉当时看瞭看黄历,三伏天,满脑子都是“撒谎能不能先搞明白季节啊”。
割伤还挺严重的,景玉想给她处理,但这女弟子坚决不肯,抵死不从,说不要丹心峰救治,要明决来给她治伤。然后,丹心峰的人找到明决之前,这女弟子就晕过去瞭,伤最后还是丹心峰医的。
这女弟子很不甘心,决定等来年明决再来太墟时再搞一次。
谁知道明决第二年正月裡刚进太墟仙宗就和穆时闹翻瞭,迄今为止已经将近四年没有回过太墟瞭。
贺兰遥坐在一旁默默喝茶。
脸长得太好看有时候也是一件很困扰的事情,贺兰遥自己也深受其害,所以能够理解明决的处境有多艰难。
“是是是,明决那样不好,你这样的好。”
穆时阴阳怪气地嘲讽孟畅,
“修真界有两种人看著厉害,一种是仙风道骨的,另一种就是带胡子的老头。三师叔你努努力,等你胡子全白瞭,你就是整个修真界最有威严的。”
孟畅瞪著眼睛道:
“你这嘴上功夫怎么越来越厉害瞭?”
“我剑上功夫也越来越厉害瞭。”
穆时唰一下拔出碧阙剑,问,
“你要试试吗?”
“试什么试?我就一阵修,你一个问心剑剑修,欺负阵修有意思吗?”
孟畅放下茶杯,问,
“你怎么不拿明决试你的剑?”
穆时嗤笑一声。
她两腿交迭,手裡捏著茶杯,说道:
“和明决试剑,那才真的是没意思呢。这种失瞭剑心的剑修,是天底下最没意思、最可耻的剑修。”
“唉,你怎么又攻击他?”孟畅选择维护明决,
“你小师叔又不是自己想失去剑心的。”
“是啊,他不想,可他失瞭剑心后没想著寻回剑心,而是入瞭药王谷。他这‘不想’,也没多么‘不想’嘛。”
穆时把玩著茶杯,讽刺道,
“这种自甘堕落的一律视为自愿。”
孟畅抬高瞭声音:“穆时!”
这场谈话眼见著就要变成一场争吵,贺兰遥和景玉都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想劝,但这是人傢师门自己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插嘴。
穆时毫无畏惧,昂著头看孟畅,问:
“怎么著,想骂我?”
孟畅的声音瞬间就软瞭下来:“……不是。”
孟畅斟酌瞭片刻,才开口道:
“穆时,你是个天才,修行的路走得比别人容易太多瞭。剑心从来都不是想放下就放下,想拿起就拿起的东西。很多事也并不由人,处于同样的困境中,你能做选择,不意味著别人也能。”
“你能够理解吗?”
穆时摊开手,说道:
“很遗憾,不能。”
在“明决的问心剑”的话题上,穆时一直都固执得要命,不肯退让,无法沟通。
“唉,小祖宗。”
孟畅有些疲惫地看著穆时,说道,
“我盼著你有一天能懂,可又巴不得你永远都不懂。”
没身体力行地体会过挫败感的人,很难去体会到“世间大部分事都不是顺风顺水的,不由人意”的道理。
“你干嘛非要我理解他?”
穆时脸上写满瞭不高兴,
“你不如仔细想想,要是他没失去剑心,现在会是个什么情况……他的修为境界多半不会卡在大乘期巅峰,仙魔大战结束已经二百年瞭,这二百年够他步入渡劫期瞭吧?”
“祝恒今天一早,就对聚集起来的修士们公佈魔尊出世的消息瞭。怎么样,你头疼吗?如果明决有渡劫期的修为境界,你还会头疼吗?”
孟畅摇瞭摇头,说道:
“道理不是这么讲的……”
穆时问:“那先不考虑进境,他提起剑来如果还有仙魔大战末期,也就是他全盛时期的战力,你和祝恒还会这么头疼吗?”
当然不。
那个时期的明决,放在现在的修真界,隻要不遇上穆时,基本不会吃亏。虽然不知道新出世的魔尊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但多半也不会比穆时更加难以对付。
穆时觉得明决弃剑可惜,孟畅又何尝不呢?
孟畅是亲眼见过的,明决是如何把问心剑一点一点练起来的。很苦很苦,但剑锋染血、杀穿战场的样子很是帅气。孟畅没有执剑的天赋,不知多少次羡慕过这个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