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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鸢(131)

作者: 雪恨 阅读记录

“不会留疤的。”他的指腹摩挲过她腕上的绢帛,安慰道:“我会用最好的药。”

易鸣鸢迟钝望向程枭饱含歉意的双眼,一时失言。

他以为……她在担心这些?

若说是那些千金娇女,自然无比在意,她作为女子,从前也是一样。

隻是后来她发现,有人远比她自己更“在意”这些。

在明月阁,有特为她所供的药理娘子,会按例关切她的体肤创疤,旧痕新迹,每回她落伤,这些人往往殷勤备至,体贴入微。

初时易鸣鸢以为这是义父对她的偏爱,后来才明白过来,这哪裡是什么恩情厚义,分明是易雪霄在仔细擦拭好自己的一把,极具迷惑性的尖刀。

如今也有人为此关切,却不是因为她是一把好用的刀,而是隻把她当做一个怕疼、爱美的小娘子。

青年凌厉的眉骨线条,在温暖的灯火下柔和下来,易鸣鸢对著他春潭般漾著浅光的黑眸,心中微动。

她捏紧手中的药瓶,回给他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多程。”

程枭没有多提此事,他慢慢松开握在少女腕上的手,声线听不出情绪:“等你的伤养好后,我送你回陇右。”

刚刚升起的温情碎裂一地,易鸣鸢为之震惊,不可置信地抬头?他。

年轻郎君含著笑,吐出的话温和又残忍:“往后碰面,就是兵戈相见瞭,易娘子。”

两人就这样寥寥说瞭几句话,易鸣鸢便被浑浑噩噩请出营帐。

她心乱如麻,反複思量,程枭这是何意?

难道他终究有所察觉,不过是顾念她舍命相救的情义,才决定放她一条生路?

如她先前所说,程枭固然有原则,却绝不是优柔寡断之辈,他既决定执她这枚棋,若非有什么惊天差错,便不会如此轻易拨她出局,甚至到最后,还要以一句兵戈相见做隐晦的提醒。

她越想心越凉,一时不知该庆幸自己能从程枭手下全身而退,还是惆怅苦心孤诣的一切以崩盘告终。

除却这些,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难分难解地缠绕著她,使她久久难以平息。

就连闷头撞上一人,反应都有些迟顿。

“易娘子?”付奚见她脸色难?,不由望向她身后的营帐,问道:“可是阿枭欺负你瞭?”

易鸣鸢无心应付他,回瞭句“无事”,绕过他卩瞭。

付奚不明所以进到营帐,见程枭也是一副失神模样,忍不住道:“你们人丢瞭两天,把魂儿也一块丢瞭不成?”

程枭瞥他一眼,坐回榻上,兀自倒瞭盏茶饮。

付奚凑过去,下巴指瞭指易鸣鸢营帐的方向,一脸兴味:“你一醒就急著寻人傢小娘子,想来是放在心上的,作何让人失意?”

“失意么。”程枭淡淡的,氤氲的茶气模糊他颇为困惑的神情,他自语:“不该是高兴才对?”

“你到底说什么瞭?”付奚好奇。

程枭扯开个笑,说:“兵戈相见。”

付奚大惊,跳起来道:“什么相见?!程枭你真是疯瞭!我算是?明白瞭,你隻配孤独终老……”

“她是易雪霄之女。”平静的声音打断他。

“谁?”付奚以为听错瞭。

“叛臣易雪霄。”

简简单单五个字,让帐内陷入长久的沉寂。

帐外有士兵巡夜,不时传来甲戈相擦与沉重的步伐踢踏声,灯花爆瞭一下,半截烛扑腾著

“此战必捷!”

“……”

程枭翻身上马,侧眸问身边的人,“阿鸢怕吗?”

和当初同样的问题,这次易鸣鸢听著身后山呼海啸的“此战必捷”,坚定地告诉他,“不怕。”

望向前方渐浓的雪色,易鸣鸢及时勒马,戴上面具,她的裘衣裡贴身放著九环弩和数支作为补充的短箭,安全感十足。

第77章

行至第三个山头的时候,易鸣鸢几乎已经看不清路瞭。

脸上的面具覆盖著一层冰霜,唯有接触著皮肤的一部分尚有馀温,漫天雪花落在身上,带著凉意的风一吹,她当即打瞭个寒颤。

身边的铁蹄碰地声整齐划一,她抬头向最前方看去,程枭正远远地凝望著远处山顶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一丝暮光沉落,黑暗蔓延,衆人的神情便都湮昧在微弱的光线中。

周遭沉默下来,目光均投在中间被拉扯的身影上,静等她的回话。

良久,却听她叹瞭口气,轻声道:“你们都先放手。”

桎梏先后松懈,易鸣鸢转瞭转发疼的两腕,在仆婢们点灯的错落脚步声中,缓缓转向程枭。

灯火扑簌著点燃,光影明灭燎动,有些晃眼,她便没有?见青年眼底浮现出的,那点隐秘的欢欣。

易鸣鸢朝他靠近两步,嗓音在渐次绽亮的烛光中显得分外冷清,她说:“程小将军,我的信物呢?”

程枭一滞,眸中少见的软意顷刻消散,他被她气笑,威逼利诱般:“你确定要我现在拿给你?”

其馀人不知他们之间的隐情,即便听不明白方才的话,也还是保持著缄默。

程枭见易鸣鸢当真皱起眉,认真权衡起来,心中一股无明火升腾,一把将她拽到跟前,低声咬耳:“你疯瞭才敢说要。”

易鸣鸢本就没打算开口,见他如此,反倒起瞭挑弄心思,扬眉道:“若我就是疯瞭呢?”

程枭几乎抑制不住,口中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因为谁?程尘光?”

程尘光本十分嫌弃地?著他们旁若无人咬耳朵,还顺带抬手遮住瞭何婉枝好奇?去的目光,零零碎碎听见自己的名字,没好气斥道:“叫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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