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沦落人间后(23)
直直面對那張棱角分明、肆意妄為的臉,小二的心怦怦直跳。富傢公子勾起唇角,低低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在這等著。”
“你在等誰?” 女子曼妙的聲線勾人心魂,人未到聲先至。
周予瑾下意識松開瞭勾住小二脖子的手。小二摸摸腦袋,悻悻然站在一旁。
秦卿一襲粉裙,笑著坐在周予瑾旁邊,“小二,給我來一壺綠茶。”她和小二說話,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周予瑾。
小二答應一聲,忙通知茶館老板泡茶去瞭。
清淡怡人的花香彌漫在鼻尖,周予瑾聞到最討厭的薔薇花香,眉頭一皺,他擡眸看向身側女子,“這桌有人,請你去別處。”
秦卿誇張地捂住嘴,眉眼彎彎,“我不知道公子一人要占這麼大的桌子,貿然坐下,真是失禮。”她嘴上說著失禮,仍占據著座椅,一動不動。
眼前的女人有雙狀若桃花的眼,眼尾很長,褐色瞳仁清澈見底,臥蠶下點綴一粒小而精致的紅痣,紅唇張揚嫵媚,貝齒晶瑩透亮。
周予瑾面對小二的調笑可以淡而處之,輕易化解,遇見這女人,卻讓他有點心浮氣躁。
像花妖,卻沒有妖族氣息。
周予瑾站起來,收起桌子上的佩劍,“這張桌子讓給你瞭。”他戴好鬥笠,頭也不回地走瞭。
小二端瞭一個茶壺,幾個杯子過來,發現男人已經走瞭,他笑嘻嘻對秦卿道:“小姐,剛來就如此直接,是個男人都受不瞭。瞧,嚇跑瞭吧,這種富傢公子呀,得徐徐圖之。”
“呵呵。”秦卿被逗笑瞭,她喝瞭口綠茶,看向小二抿唇一笑,“是我的,他就跑不瞭。”
女人離開後,小二收拾瓷杯時,聞到瞭杯中殘留的酒香。怪瞭,他明明端過來的是一杯清茶。
*
夜深人靜的村莊,傢傢戶戶緊鎖房門。
吊在門口的燈籠無風自滅,誰都不敢出來重新點燃。村莊中心處的農戶,門口掛著的兩盞白色燈籠忽然亮瞭,點燃白色燈籠的不是橘紅的蠟燭,而是散發幽綠光芒的詭異靈火。
緊接著,如連鎖反應,幽綠鬼火一盞接一盞地亮瞭起來,傢傢戶戶連成幾條直曲線,彙聚成一張詭異的人臉,可鼻子部分缺瞭一大塊。
點燃綠色燈籠的農戶在前不久,傢裡的男人已相繼死去。
這時,天空蕩起詭異的童音,稚嫩清脆充滿天真。
“葬良人,葬良人。”
“葬英俊的、殘缺的、死去的良人。”
“新郎哭,新郎怒,新郎問我為何笑。”
“紙兒白,紙兒黃,方圓紙錢颯颯下。”
“你問我為何笑?你猜我為何笑?”
“因為你,是我要葬的良人。”
村莊落針可聞,傢傢戶戶陷入深沉的睡眠,村莊內所養傢畜的聲音都聽不見,連蟲鳴的聲音都沒有,安靜得滲人。
忽然吱呀一聲響,詭異人臉中鼻子所在之地的房屋,走出一個閉著眼睛的男人。
他一身墨黑披風,背脊筆直。他雖然閉著眼睛,卻靈活地避過門檻,避過所有會阻止他前進的東西,他前進的身子僵硬,仿佛有一條繩子在拉扯他。
咯咯的鈴鐺輕響,似嬌俏的女聲。
周予瑾想擺脫暗處的禁錮,卻不得法。這處村莊所誕生的妖物比他想象中的強大,不愧是藏魂花海的守衛。
不知走瞭多久,按照周瑜瑾的估算,此刻應該走出村莊,往後山森林方向而去。
這回的鈴鐺不再清脆而變得纏綿,如久等丈夫歸傢的妻子。
鈴鐺聲驟然斷裂,吟唱的童謠也戛然而止。
牽引周予瑾前行的力道減弱,他停下來,睜開緊閉的雙目。一襲粉裙的女子背對他負手而立,聽見動靜回頭,對他燦然一笑。
“呀。公子,好久不見。”
周予瑾難以掩飾臉上的震驚:“是你?”
夜風吹動秦卿的裙擺,蕩出優美的弧形。“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周予瑾不動聲色地後退,面容肅殺:“你是何人?”
秦卿挑眉笑道:“周公子膽兒真小。人說周公子天生浪漫多情,風流倜儻,幽默詼諧,怎麼你和傳聞不太相似?”
此時深夜,屬陰,地處森林,屬劣,幻魔莫測,屬虛。
天時地利人和周予瑾一樣都沒占,再走下去必吃大虧,所以秦卿必須站出來阻止他。
周予瑾彎唇一笑,冰封的臉龐如春水融化,“怎麼?小娘子非要被調戲幾句才知道什麼叫風流倜儻嗎?”
秦卿沒心沒肺地大笑:“是啊。”
周予瑾臉色一黑,桀驁眉眼閃過一抹戾氣,“你到底是誰?跟蹤我有何目的?”
月光傾洩而下,為迎面而來的秦卿帶上銀色皇冠,她精致眉眼靈動如花,美得不似人間,“我是你妻子。”
周予瑾噌地一聲拔出佩劍,“再不說實話,我要動手瞭。”
“你先看看這個吧。”秦卿停下,站在周予瑾五步外,隨手將婚書丟過去,嫣然一笑,“我叫趙檬,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白衣勝雪,眉黛如山,仙氣飄逸的嬌俏稚嫩少女,站在他五步開外,執劍行禮:“我叫若青,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周予瑾恍惚一瞬,再擡眸,五步外仍是一襲粉裙,言笑晏晏的女人。
他打開婚書認真看起來。
這婚書不僅是當初趙公侯與他爹共同簽字制成,同時也采用瞭獨特的印刻仙術,將周予逸代他成婚的一幕幕記錄下來。
周予逸挑開蓋頭的女子,就是眼前的人。
周予瑾收好婚書,“趙檬幼時被測試過,是毫無仙緣者。你怎麼知道啓動婚書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