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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让朕来(105)

中年男人一脸尴尬和为难,勉强道:“唉,隻有这么多瞭,还请小兄弟不要嫌弃。”

翟乐自然不会嫌弃。

他们这么多伤员,还愿意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伸出援助之手,已是极为难得瞭。

翟乐正想著怎么拖延留下来,一扭头,便看到沉棠坐在篝火堆旁与几个受伤护卫有说有笑。沉兄那双眼睛写著纯粹的崇拜、欣赏与好奇,让人下意识将其年纪再往下降降。

沉兄年纪本就不大,十二岁还不到,这个年纪还未开始长个头,满脸的稚气再配上过于天真单纯的眸子,乍一看还以为未满十岁。谁会对个黄口小儿有过多的戒备呢?

隻会觉得童稚可爱罢瞭。

翟乐:“……”

他一直以为自己挺能说话瞭,连阿兄那样的性格,有时都会忍不瞭他,让他噤声图个清净。直到遇见眼前的沉兄,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嘴巴不带停歇,叭叭个没完没瞭。

翟乐过去的时候,沉棠冲他招呼。

“阿兄,快来坐下听故事。”

翟乐恍惚一瞬——倘若不是记得自个儿与沉兄不是兄弟关系,相识也没几天,仅凭沉兄热络的态度、熟稔亲近的口吻、黏糊糊的一句“阿兄”……他真怀疑自己有这么大的弟弟!

阿兄跟他是真兄弟都没这么亲热过。

不过,作为善抓机会的人,他还是极其自然地顺势坐下,笑道:“什么故事?”

无人注意的时候,中年男人脸色微僵。

“这位壮士跟我说他村裡有人雨夜深山遇狸奴妖,那还是隻雄性狸奴妖!”沉棠一脸的好奇与向往,激动处还忍不住手舞足蹈,“为报恩,送恩人豪宅良田还以身相许……”

简单来说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农傢子,傢徒四壁,穷得吃土,靠砍柴为生,一日被大雨困在山上,偶然救下狸奴妖。狸奴妖为报恩,不仅给男人娶娇妻,送豪宅、金银珠宝,还以身相许给男人当妾,又因人妖殊途被迫分开,从此日日思君不见君的悲情故事。

故事内核又俗又假,但因为讲故事的人说这是发生在同村人身上,口才俱佳,便具备瞭几分可信度,再加上听故事的孩子没什么见识,自然听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

翟乐笑瞭笑——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多半是农傢子刨瞭谁的坟,拿瞭墓主人随葬发瞭财,又怕被盯上,于是自导自演弄瞭这么一出“狸奴报恩”——面上仍配合沉兄表演。

沉棠缠著听故事,时不时拍马屁夸奖,即便是枯燥的故事,她也能一惊一乍,满足说故事之人的成就感,马屁吹得人熏熏然,那些伤员护卫感觉自个儿的伤口都没那么疼瞭。

哪裡还记得将人赶走?

类似的妖精鬼怪故事讲瞭七八个,沉棠也适当配合他们的套话,将自己的“傢底”抖瞭个精光,总结精髓就是几个标签——“钱多人傻”、“败傢子儿富二代”、“纨绔天真还好骗”。

沉棠也从他们无意间洩露的情报发现一些有意思的地方——他们的确是凌州林傢护卫,估计这个林傢还是富裕之傢,因为战乱举傢南下,准备投奔某个在当地有权势的亲戚。

何处有意思?

有意思在于,沉棠二人来瞭这么久都没有看到所谓的“傢眷”,全是沾血负伤的护卫。

当然,这也可能是队伍人员和随行物品太多,主傢亲眷在别的地方,不跟这些护卫混一块儿。可沉棠二人惹的动静不小,主傢不可能没看到,出于礼貌也会过来见见。

结果也没有。

沉棠仗著年纪和相貌优势,叽叽喳喳跟这些护卫交谈,声量不算小,也没有护卫或者伺候的丫鬟仆从来提醒小声点……

虽有疑虑,但沉棠并未提出。

一来怕打草惊蛇,二来也担心是自己误会。

于是——

她心下转瞭一转,主动将话题引到那群土匪身上。衆人说起那群土匪,可有话说瞭,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沉棠似乎被他们吓得瑟瑟发抖。

用带著哭腔的口吻,抱著“阿兄”手臂哭诉:“阿兄,匪徒这般可怕,我们不会倒霉碰上他们吧?阿兄,阿棠好想下山,早知如此还进山狩猎什么啊,想阿爹阿娘瞭,呜呜……”

翟乐浑身一僵,表情僵硬石化。

不过这并不影响表演,外人看来就是他被土匪吓到,也担心晚上会丢瞭性命。

于是,他白著一张俊脸,努力放软生硬的声音,低声下气恳求护卫,让他们兄弟在附近歇脚。他们加起来人数多,土匪看到瞭也会掂量一二。总好过分开被土匪一一击破。

这个要求让护卫们迟疑瞭一瞬。

但沉棠二人,特别是沉棠先前表现过于深入人心——两个毛头小子能掀起啥风浪?即便有诈也不惧!沉棠也的确讨喜,便答应瞭。

得瞭允许,二人长舒一口气。

因为天色已黑,沉棠困乏地打瞭个哈欠,寻瞭棵树靠著,抱臂睡觉,翟乐离她不远。

二人竟是一点防备也无。

护卫们见此,彻底相信他们无害,继续守夜的守夜,聊天的聊天,却不知看似睡著的沉棠,借著靠坐调整姿势的小动作。

她方才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咚”声。

似乎有什么敲击木板。

仔细一听,还有衣料与木料摩擦的窸窣动静。她眼皮微睁一条小缝儿,视线快速扫过那几口被护卫保护著的大木箱。

声音是其中一口木箱传出的。

这裡面绝对装瞭人!

果然有问题。

------题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