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护卫,除瞭那个中年男人是二等上造,其他都是堪堪摸到感知天地之气的门槛,筋骨隻比普通人强劲一些,欺负老弱妇孺不成问题,但面对沉兄和他就不够看瞭。
翟乐起初还以为沉棠会留些活口——杀几个杀鸡儆猴,其他全部收编,谁知沉兄下手极快,招招毙命,根本不打算留他们。
翟乐初时不解,但略一思忖就明白瞭——那些混混能震慑能收编,日后当个普通劳力压榨,但这些护卫见财起意、残杀主傢,又习过武,勾结在一起,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情。
还不如杀瞭,一瞭百瞭。
殊不知,混混们的脸都青瞭。
这俩黑煞星……
特么才是土匪???
刚刚打入商队中间就是为瞭找机会下手,杀人夺财?混混们越想越觉得猜测是对的。
沉棠喝道:“你们愣著作甚?去挖坑搬尸!”
混混们忙不迭:“……这这这、这就去——”
他们不敢看那些装著金银珠宝的箱子,埋头干活,翟乐好笑著点燃几个火把递给他们照明。沉棠则径直走到先前发出动静的大木箱子前,抬手挥剑,劈开上面的铜锁。
抬脚将箱盖踢开。
如此,箱内蜷缩的人便暴露在她视线内。
翟乐凑上前,显然也知道木箱子藏瞭人,道:“这是林傢傢眷吧?居然还有活口……”
他口中的林傢傢眷,此时吓得两排牙齿上下打颤,抬起头,露出那双近乎绝望的眸子。
翟乐好奇凑近一点儿细看。
惊呼道:“哇,好俊俏的女郎……哎呦!”
话未说完就被人弹瞭后脑勺,疼得他双手抱头,哼哼抱怨:“沉兄这是作甚?”
沉棠用剑身敲瞭敲木箱子。
她道:“登徒子,离远点。”
翟乐嘟囔:“我怎就成瞭登徒子?长得好看夸两句都不行啦?咦,她怎么不说话,莫不是在箱子裡憋傻,被那些护卫吓傻?”
沉棠:“……”
也有可能是被他们俩吓傻。
沉棠蹲下来,视线与坐在木箱中的女郎平齐,道:“此处已经安全,你可以出来瞭。”
箱中美人的确是个美人坯子,看著也就八九岁的样子,扎著双环灵蛇髻,发髻以串著珍珠的绳子捆绑固定,头戴一顶歪斜的小巧黄金发冠。她生瞭一张讨喜富贵的鹅蛋脸,五官精致可人,双目圆滚有神。隻是那点儿喜庆气质被恐惧冲散,看著十分惹人怜爱。
翟乐双手抱臂,撇嘴:“缘何我凑近就是登徒子,沉兄凑近嘘寒问暖就没事瞭?”
怕不是“见色忘友”!
沉棠那个不说话,反手一剑插向翟乐脚边,他夸张地大跳倒退,那双含情桃花眼写满瞭对损友的控诉,叫道:“好你个沉幼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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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们别过来——”
小丫头吓得回过神,双手哆嗦抱著一枚并没什么威胁力的金簪冲著二人,大概她也意识到这点,簪头一转抵著自己下巴。金簪顶端做过打磨,深陷肌肤也隻留下一点红痕。
不管是拿来威胁人还是自尽都不好用。
沉棠:“我不过去,你出来。”
小丫头惨白著脸摇头:“不!”
盈满恐惧的眸子倏忽滚下晶莹泪珠。
她眨瞭眨眼,试图让佈满泪水的视线重新清晰,结果泪珠滚落更加密集。那珠子从圆润奶气的脸颊滚到下巴,彙聚之后颗颗滴落。不得不承认,美人垂泪的确令人心软。
翟乐站一旁嘲笑:“沉兄,你被嫌弃瞭。”
遭逢大难的女郎需要温柔宽慰。
说话硬邦邦的,隻会吓到人。
沉棠歪头想瞭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一把抓住小丫头衣领将她从箱子拎出来。小丫头倒是倔脾气,尽管已经恐惧到极点也不放弃挣扎,手指哆嗦著抓紧那枚金簪。
翟乐笑道:“女郎好,在下与沉兄俱是好人。”
小丫头忍著打颤的牙根!
她才不信这鬼话。
翟乐又问:“女郎姓林?”
小丫头往后缩瞭缩,视线无意间扫过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本来就圆滚滚的眼睛因为震惊又张圆一圈。她甚至顾不得沉棠二人还在,抓著那枚金簪,几乎是用踉跄爬滚靠近。
直勾勾、死死盯著那具还温热软乎的尸体。
本该纯澈的眸子多瞭几分名为“仇恨”的东西。顾不得血迹肮髒,徒手抹掉尸体脸上淤血,还用袖子擦拭便于辨认。确认无误,倏地发狠将金簪插进尸体眼眶。
翟乐倒吸冷气,抬手捂眼。
靠著那股火烧火燎般的强烈恨意,一连上百下,尸体俩眼窝都被金簪插成烂渣,眼球捣鼓成瞭血沫,她才力竭般向后一坐。
两个在一旁等待搬尸体的混混:“……”
几乎要跳起来拥抱彼此,瑟瑟发抖。
过瞭许久,小丫头才回过神。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压下内心无边无际的恐惧,起身整理衣摆袖子,冷著那一张圆润鹅蛋脸——明明一脸稚气,却故意挤出几分成熟稳重——上前两步,冲著沉棠叉手,深深道瞭个两个万福。
“多谢恩人为我林氏上下二十四人报仇。”
一侧的翟乐挑瞭挑眉。
他抚掌笑道:“女郎好勇气。”
小丫头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越发惨白。
沉棠抬脚要踹翟乐。
“你没事吓人作甚?”
翟乐跳开:“哪有吓唬?分明是夸赞。”
尽管不清楚内情,但也猜得出两三分,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看著亲人被傢中护卫屠杀干净,抛尸深山,侥幸生还又遇一拨不知善恶的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