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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让朕来(1206)

刀扇又名九华扇,扇面多以竹篾编制而成,用途比较鸡肋,此物在民间不常见,一些特立独行的文心文士倒是很喜欢。简单来说,这玩意儿用著就比较装逼,有格调。

打劫的土匪自然瞧不上眼。

沉棠闻言收回瞭视线,不感兴趣。

她不感兴趣,薑胜却一反常态,视线直直盯著中年书生打量良久,看得对方想忽略也忽略不瞭。书生隻得抬手摸瞭摸脸,开门见山问薑胜:“先生这般看著吾作甚?”

薑胜丝毫没有被抓瞭个正著的窘迫感,反而笑著攀谈起来:“薑某少时随能人异士学瞭点儿相面之术,这么多年钻研下来,虽不算精通,但也习得几分皮毛……”

“是吾的面相有问题?”

伴随著篝火时不时传来的爆鸣之音,薑胜沉重又认真地道:“确实是有几分怪异之处……老夫这些年也算阅人无数,还是头一次看到先生这般怪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书生征询沉棠三人,三人都不介意,他才将湿漉漉的外衫脱下烤干,隻著裡衣蹲坐在篝火旁烤火。听到薑胜说自己面相怪异,他怀疑中带著几分希冀:“先生快讲。”

用木柴拨弄篝火使其旺盛的宁燕停滞一瞬,暗中用馀光去看薑胜,不知道对方突然搞这一出作甚。要知道他们三人隐瞒身份,在没有彻底安全之前,不宜彻底暴露身份。

这名中年书生来历不明……

理当保持距离才对。

不过,薑胜的文士之道是【望气】,一眼分辨一人运势,现在又大圆满瞭……莫非薑胜从此人面相看出什么?宁燕放下木柴又烤瞭几个饼,耳朵却暗暗支长,偷听对话。

薑胜定睛细看中年书生几眼。

问道:“先生这几年可是运势低迷?”

中年书生忙点头:“是啊是啊,一直走霉运,也不知道是得罪瞭哪一路神仙……”

薑胜问:“先生这几年是不是走到哪裡都能碰上兵戈?即便避开瞭人祸,好不容易安生两年,也会碰上旱灾洪涝这般天灾?”

中年书生刀扇扇柄一拍大腿。

狂喜道:“是啊是啊,全部都中。”

薑胜又看著他的脸,装腔作势一般掐著手指算瞭算,再问:“先生少时成傢,与夫人伉俪情深,二人曾孕育子女三人。隻是因故分开,如今多年未见子女,是不是?”

中年书生恨不得去抓薑胜的手。

神,太神瞭!

薑胜又问:“从面相来看,先生这几年仕途也不顺,同僚倾轧,东傢不肯重用?”

中年书生忙问:“可有转运之法?”

薑胜缓缓地摇瞭摇头。

中年书生面上是无法掩饰的失望:“方才先生说崔某面相怪异,这又从何说起?”

薑胜叹息一声:“这就是薑某觉得怪异的地方,以先生的面相,早该飞黄腾达才对,现在却还是飞龙搁浅之相……怎会落魄至此?故而,薑某才有此疑问……”

沉棠听到这些话才生出几分兴趣。

“飞龙搁浅?”

中年书生起身,冲薑胜深深作揖,诚恳求教:“还请先生赐教,救崔某一救。”

薑胜道:“唉,解铃还须系铃人。”

中年书生忙问:“系铃人是谁?”

薑胜摇头:“这就不知道瞭。”

但看薑胜表情,显然不是不知道而是他不肯洩露天机,中年书生似是焦急,却无法强求薑胜。柴火烧得快,薑胜欲起身再去捡一点,中年书生抬手将他按下,自告奋勇。

难民多,柴火都要往远瞭捡。

中年书生一走,沉棠才开瞭口。

“先登为何要逗弄此人?”

薑胜的文士之道隻能看人运势,可瞧不出那么多细节。虽说斩杀郑乔头颅,获得瞭文士之道圆满的关键契机,奈何当下局势紧张,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安静闭关突破。

“此人,胜见过。”

虽未看清此人的脸,但记得他的扇。记得赵奉还未回到吴贤身边时,也曾闲谈说过几个兄弟朋友,其中吐槽最多的便是一个喜欢一年四季拿著刀扇到处跑的文心文士。

赵奉还吹此人才能不在秦礼之下,隻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主公吴贤不太喜欢此人。

沉棠撕烤饼的动作一顿:“认识?”

薑胜道:“吴昭德帐下的。”

旁人口中提过一两句的人物,薑胜本不在意,但此人曾在战场襄助赵葳——赵葳在沉棠帐下身份特殊,念在赵奉面子上也要照拂一二——中年书生的动作就瞒不瞭他。

沉棠看瞭一眼中年文士离去的方向,又收回视线:“吴贤兵马应该不在附近,他怎么会在此处?还如此凑巧碰见咱们?”

这裡头莫非有什么猫腻?

沉棠道:“要不要做瞭他?”

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天晚上没星星。

薑胜摇摇头:“他仕途确实不顺,跟吴昭德离心离德,未必是吴昭德派来的。”

事实上,这个可能性很低。

薑胜更倾向于二人已经彻底闹掰。

沉棠:“他可有认出咱们身份?”

薑胜道:“多半是。”

如果隻是凑巧碰见,没必要打草惊蛇。

没几句话功夫,中年书生抱著一小捆柴火回来,不知何故,深锁眉头。薑胜问他何故叹息,中年书生叹道:“方才去捡木柴,见几人锅中烹煮一锅肉糜,故而伤感。”

这个时候的肉,那可不是什么正经肉。

薑胜问中年书生:“先生欲往何处?”

中年书生道:“南下避祸。”

薑胜道:“可惜,吾等不同路。”

中年书生却没问三人要去哪儿,都说瞭不同路,自然没追问的必要。转眼已是夜半三更时分,附近难民蜷缩在地上睡觉,鼾声此起彼伏。沉棠三人也要闭眸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