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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让朕来(1418)

他敢动手?

这不是给瞭主公向天海发难的借口?

吴贤狠心送上帐下臣僚首级,不就是为瞭平息两傢生摩擦的导火索?也杜绝沉棠拿赵奉一行人当借口的可能性。若他沉不住气,吴贤此前的牺牲就打水漂瞭,他不敢!

尽管有主意,但赵奉也防著他们,他先让自己兵马带著俘(军)虏(功)走,自己断后。直到赵奉纵马离开,天海一行人也没动手——尽管他们中有人忍得手心出血。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将军,此事分明是赵大义夺人军功,欺人在先……咱们折损诸多兄弟,看著贼寇即将伏诛却被赵奉半路杀出劫走!若今日真咽下这口恶气,日后叫我等如何立足啊?”

“此事决计不能轻易算瞭。”

武将心头憋著一股滔天怒火。

就在衆人七嘴八舌洩愤的时候,为首武将气得呕出一口刺目的血。还不待左右两侧上前关心,他“呸”得一声吐出一口带血唾沫,抬手用手背抹去嘴角的残留。胸口随著急促呼吸剧烈起伏,牙根因剧烈情绪打著颤:“赵大义辱我,自然不能善罢甘休!”

是的,这口恶气不能就这么咽下去!

他猛地一收缰绳调转方向:“走!”

且不提吴贤收到这个消息有多么糟心,赵奉是开心瞭,他回去好一会儿还有种如坠梦裡的错觉。笑问左右两侧:“你们有没有见到他刚才那张脸?又黑又青又红又绿!”

提拔上来的属官嘀咕。

“这还是人脸吗?”

唉,自傢将军文化程度不高。

赵奉回想老仇傢咬牙切齿而变形扭曲的脸,拍著大腿哈哈大笑:“敢打赌,他回去能好几宿气得睡不著,越想越气,越气越怄。嘿嘿,他最好能将自己经脉都气炸!”

这种人就该有这种报应。

尽管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呢?

赵奉摸著稠密的络腮胡须,仿佛连胡须丝儿都透著愉悦:“老子跟他打交道这么多年瞭,还是头一回让他这么吃瘪!他有气发不出来的模样,可真是赏心悦目啊……”

说著他咂摸瞭好几下。

用颇为遗憾的口吻长吁短叹,痛心疾首:“隻可恨吾没有公肃那样的丹青技艺,否则定要用笔沾著贼首的血,将他细细描绘在画纸之上,每日三顿拿出来看著下饭。”

这也不怪赵奉此刻如此开心。

他在前任帐下的时候,天天受这帮人鸟气,几乎每次都是他识大体退一步。常言道,退一步海阔天空,而到赵奉这裡却是退一步、步步退,没抑鬱都是他心髒强大。

得意归得意,但事情也要交代。

虽说这个人头赵奉拿得心安理得,但他捡便宜也是事实。而且,以赵奉对那伙人的瞭解,他们气量不大,回去之后肯定要添油加醋告状。主公这边也要提前做好应对。

几个时辰之后——

赵奉率人将粮草平安送达。

负责接管粮草的负责人还是他闺女。

当然,如今在军中,那是他同僚。

赵葳带人清点瞭粮草数目,校对无误之后才盖上印章,成功验收。她注意到赵奉武铠表面还沾著血,亲卫也像是经历战斗。忍不住关心道:“赵将军此行可还顺利?”

“顺利,中途还搂草打瞭隻兔子。”

赵葳闻言也放心瞭几分。

赵奉问她:“你可知主公在哪裡?”

沉棠霉运结束之后,仗著武胆武者的强横体魄,彻底摆脱瞭那双木拐杖,带著兵马去瞭前线。当然,她来前线并不是为瞭干仗,而是带著秦礼,打到哪裡绘图到哪裡。

除瞭示范郡县的建造计划,另一项大项目就是淼江的河道引流和疏通。因为屠龙局冰封江面的操作,引起淼江人为凌汛,致使两岸郡县受灾被淹。这裡面固然有地方官府不作为的责任,没定期疏通河道、加固河堤,但也有一些河道走向不合理的问题……

燕州这块地方地势平坦,又贴著淼江这条大陆西北最重要的江河,不好好利用岂不可惜瞭?若是开荒得当,或许能将燕州全境盘活瞭,成为她治下産粮最大的聚宝盆!

隔壁的乾州地势就没那么优越。

但乾州也曾是西北大陆好几个大国国都所在,不管是经济还是文化都有拿得出手的地方,也属于开发重点。隻是沉棠精力有限,琐事缠身,目前隻能先解决温饱问题。

赵奉到的时候,沉棠帐内挂满瞭各种舆图。在场除瞭她和秦礼几人,座下还坐著几个神情局促的陌生人。看他们衣著装扮,有寻常老农,有白身佈衣,也有地方小吏。

当赵奉带著一身铿锵甲胄动静进入帐内,除瞭地方小吏,其馀人都面露紧张,还有人吓得往后微仰,两股战战。沉棠抬眼浅笑:“大义来瞭?尔等莫怕,此人乃是吾帐下猛将赵奉,更是世间少有的忠义双全。”

赵奉抱拳见礼再起身,老脸一红,活瞭一把年纪,除瞭他老娘老父亲,还没人这么不吝啬地夸他。帐内那些人闻言倒是放松许多,先后跟他行礼寒暄。赵奉也不倨傲,一一回礼,礼貌得让人受宠若惊。沉棠注意到他武铠上的血痕:“此行遇见瞭阻碍?”

赵奉爽朗大笑:“主公,不是坏事。”

说罢,扭头让帐外的人将东西送上来。

一隻木匣,大小正好能装一颗头颅。

其他人还没回过味,待木匣打开,猛得露出一颗血淋淋的头,老农失声大叫。

待反应过来,她诚惶诚恐伏在地上求饶,生怕沉棠发怒降罪——她原本是燕州境内最普通不过的自耕农,因为傢中农田挨著一条淼江分支,她这一辈子,一半时间在侍弄农田作物,另外一半时间都在研究这条河……年迈后,萌生将经验流传下去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