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啾小心翼翼向祈善求问。
【这个外人的范围……可否告知?】
祈善道:【不被主公信任即为外人。】
这话传入北啾耳中自动翻译成“沉君没有亲自认可即为外人”,她咬著唇迟疑瞭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告知投奔而来的师门墨者。直到北啾见到瞭沉棠,向后者坦白自个儿“以权谋私”的错处。主公宽容大度原谅北啾,同时也认可瞭五十五位师门墨者。
自然,北啾就无需再隐瞒。
苏醒的师门墨者也有瞭同样的“气”,北啾安抚他们的同时,还不忘添一句大傢伙儿的变化与主公有关。这些墨者都没什么花花心眼儿,真要有也不可能甘于当个墨者,当即就将沉棠提升到墨傢钜子的高度。若非肚子饿,恨不得现在就去求见她。
北啾让人去准备食物,抓紧将自己总结的经验无私传授衆人,颇有名师风范。
连同没有“气”的墨者在内,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他们知道自己虽能修炼,却无法像文心文士/武胆武者那般叱吒风云,但北啾那把带刻度的剑尺“非攻”、轻若无物的全能工具箱“兼爱”,试问有哪个墨者看瞭不眼馋?更遑论这些“气”跟文气/武气一般,同样也有滋养经脉的功效,这意味著他们将拥有强健的体魄和充沛的气力!
干活儿不累还不怕猝死。
连轴转个大半月还能精神奕奕。
光是点就能够傲视一衆墨者!
北啾还坦白,她每天开去官署上值的“挖掘机”也是用“气”化的,而不是她以前撒谎说官署派发的福利。待日后他们攒下足够的“气”,也能化出“挖掘机”代步!
一想到那个画面,脊背都更直瞭。
他们可还记得第一次看到“挖掘机”的震撼,内心疯狂想要试一试、摸一摸,但都因为“挖掘机”是官署派发奖赏而不敢动手,生怕自己粗手粗脚弄坏,连累瞭北啾。
他们走南闯北,没少听说贵人赏赐的东西都要好好对待,稍有损坏会被降罪的。北啾冒著风险将他们安插进来,他们不能恩将仇报。嘿嘿,现在就不用任何顾忌瞭!
不过——
北啾还是给他们泼瞭一盆冷水:“这个挖掘机也不是凭空就能化出来的,似乎要吃透每一个部分。图纸是主公的,没有她的允许,我也不能擅自外传。回头求见主公,问问她愿不愿意给你们。若是不愿……”
营帐兴奋的动静瞬间小瞭。
在场衆人都是墨者,平时靠著手艺吃饭,自然知道图纸意味著什么。寻常工匠带个学徒都要考察学徒好几年,待学徒干粗活干得差不多,才会著手教学徒打些普通器具。稍微有些技术含量的,学徒想学到手,要么工匠师傅真的喜欢,要么学徒有天赋光靠看都能偷师个七八,要么嫁/娶工匠的儿子/女儿,成为一傢人,人傢才会倾囊相授。
墨者组织内部为瞭更好生存和延续,涉及这部分内容,历任矩子都鼓励墨者互相分享,不要藏私。在文心武胆为主导的社会,作为生存艰难的底层,更需要互通有无!
隻是这个条约隻能约束墨者。
沉棠是一方势力首领,是一国之主,她不肯分享的东西谁都不能勉强。若将人惹恼,隻需下达一道驱赶墨者的命令,轻轻松松就能让墨者群体从她治下消失干净。
跟生存相比,挖掘机不重要。
距离北啾最近的墨者咽瞭咽口水。
小心翼翼:“要不还是算瞭吧?”
其他人也跟著小声出主意。
“要不等咱们有瞭点儿贡献?”
图纸能当做赏赐,一举两得啊。
“……等沉君心情好的时候再提?”
例如沉君打打胜仗、过生辰的时候?
“……周口还是别亲自去提,你跟沉君也就见过一两面,过去求见都未必见得到。你之前不是说有个好朋友当将军瞭?不如哄著他去!人傢的面子总比你大!”这属于衆人之间比较有心眼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衆人七嘴八舌。
不瞒说,他们实在不想死心。
谁能拒绝一台能代步的挖掘机上下值?
北啾正左右为难,帐外传来不太熟悉的笑声:“一张图纸,诸君喜欢可自取。”
她抬手掀开营帐佈帘。
帐内或坐或站,连同北啾在内,挤瞭五十六个墨者,衆人齐刷刷扭头看向沉棠。
空气安静瞭几息,瞬间如白水沸腾。
现场乱哄哄的,好几人慌乱间摔瞭个四仰八叉,挨瞭不知谁的臭脚。沉棠默默将佈帘放下来,直到帐内动静减小才重新打开。他们人还怪好,空出一大片地方给她。
“见过沉君。”
衆人行礼方式千奇百怪。
沉棠也没介意这个,兀自坐在主位,顾池和康时也神色如常地入座:“诸君不用多礼,昏睡多日,醒来可有感觉不适?”
作为代表回答的不是北啾,而是一名看著三十来岁的女人。女人肤色偏黑黄,双眉黑浓,满是日晒风吹的痕迹,肩膀手臂相较于寻常女人要宽阔修长一些,双手粗糙,佈满肉眼可见的厚茧,说话却是中气十足。从座次来看,应该是衆人中有资历威望的。
谈吐清晰:“多谢沉君关心,除却腹中有些饥饿,无任何不适。草民此生从未有一日如今天这般神清气爽,耳聪目明。”
醒来的一瞬,她感觉世界都陌生瞭。
早年熬出来的眼疾不医而愈,轻易就能看到远处之物,连细节都一清二楚,身边人小声低语她也能听得清楚,不似以往,需要旁人重複两三遍才能知道对方说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