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棠握著“慈母剑”的手指收紧,呸的一声吐出残馀血沫,抬起眼睑,黑白分明的眸子清冷无情,似乎能映出杨都尉的死。敏锐注意到沉棠处境不妙,祈善二人前后脚出瞭手。
祈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褚曜后发而言灵先至。
“气化流行,生生不息!”
两道言灵下来,沉棠惨白的面色逐渐浮现些许红润,连隐隐作疼的胸口也舒畅不少。她大喘一口气,咬牙持剑起身,脚下发力,再度杀向杨都尉!高高跃起,千斤坠下。
“小贼,来得正好!”杨都尉瞪大一双铜铃大眼,大喝一声,右手拖刀,双足蓄力,魁梧身躯似一发小炮弹般迎接上去,喉间溢出一声兽吼一般的叫喊,“来啊!老子怕你吗?”
武器相撞,铮铮作响!
二人杀过之处,留下无数密集的刀剑残影。营地现场士兵不敢靠近,杨都尉的属官更是无从下手,帮不上忙还被逼得远离。翟欢倒是时不时能拉上一把,局面僵持不下。
几人忍不住在内心呐喊。
凶残!
真的凶残!
临时营地几乎被二人交锋的冲击犁一遍。不慎被波及的普通兵卒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踏上阎罗殿报道的路。
死不瞑目!
几人内心萌生出同一念头——
那名盗匪壮汉究竟是何方人士?
为何此前没有听过一丝风声?
与十等左庶长正面交锋,还不著半件武铠护身,这究竟是自信能接下所有攻击不失手,还是自负自己不会受伤?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人胆战心惊!
这问题能深深困扰几位属官,却困扰不瞭翟乐,因为他深知——哪是沉兄自信自负啊?
他根本没武铠,又如何化铠?
(:3_ヽ)_
因为他是文心文士!
倘若衆人,特别是杨都尉意识到这点的话,不知会不会吐出血来。翟乐暗暗苦中作乐地想著。不过,杨都尉会不会吐血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要吐血瞭。
铛!
在共叔武步步紧逼之下,武器在这一刻出现瞭一道细微裂痕,而共叔武下一击仍是同一个位置!这一次,裂痕进一步扩大,如蛛网一般向整个刀身蔓延四散。
翟乐运转武气去修补裂痕。
但修複速度远不如敌人破坏速度。
终于——
一声碎响过后,武器彻底报废。
共叔武的大刀砍在他右肩。
刀锋和肩甲表面的甲片相撞,带起一串激烈火花,翟乐直接被打飞出去,咬牙咽下血沫,捂著肩头位置。手掌之下,已经出现裂纹的甲片在武气缠绕下缓慢修複。
翟乐呼吸越发粗重。
手臂疼得险些抬不起来。
他不是没跟九等五大夫打过,远的不说,光说近的,先前在土匪寨就跟共叔武切磋好几次,但那时候隻是友好切磋并没动真格。
仅仅两等的差距就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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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乐内心非常清楚一点。
方才若非武铠相护,那刀绝对能将他从右肩膀往左腰腹,劈砍成整齐两块。
武铠肩甲甲片出现瞭碎痕,绝对禁不住同一个位置砍第二刀!下一刀绝对会碎!
届时——
翟乐几乎能预见那个场景——侥幸点隻是失去这条手臂,倒霉一点原地英年早逝!
不过,这又如何?
他咧嘴笑瞭笑,露出沾满血的牙齿,少年那双桃花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璀璨,他重新化出一柄红缨鈎镰枪。
共叔武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
少年天赋几乎是恐怖的。
或许连翟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时时刻刻在进步,即使这点进步并不明显,但每次都能带给共叔武不一样的惊喜和压力。
倘若翟乐能活到成年,不,隻要再过两年,超越他是板上钉钉。一个人有天赋有悟性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还努力。
共叔武稳瞭稳气息,见翟乐斗志昂扬,不仅没有被死亡笼罩而低迷,反而越战越勇。
不由得笑道:“好!来得正好!”
兵对兵,将对将。
后者是我方占瞭上风,但前者的天平却逐渐往敌方倾斜。褚曜二人对此也很无奈,毕竟己方人数少,武气兵卒的主将还将全幅心神放在对敌上,无法持续性给予武气修複。
本身人数就是劣势,武气兵卒死一个少一个,差距慢慢被拉大,所以整体战局看著还是僵持不下,除非——一方主将被斩杀!
要么翟乐被斩首,要么是杨都尉!
巧的是,翟欢也是这么想的——要么那个刀疤壮汉被杀,要么九等五大夫伏诛。
他与褚曜眸色微暗,一个准备抬手一个落在袖中的手指变化手势,正欲发动什么文心言灵,便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衆人都没有想到的变故发生——
天边倏然自下而上,升起一道雪白明亮的光,路径拖下长长尾巴,有点儿像流星。
不过,谁傢流星不是从天上坠落?
这道从地面升起的光,倒像翟乐先前示警衆人的哨箭,但哨箭威力还没这么强,示警距离也没那么远。光芒在最高处炸开,一道带纹路的焰火转瞬即逝,是烟火?
仿佛要回应一般,远方又有一处位置升起瞭同样的光,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每一道都隔著很长一段距离。
沉棠不关心这些,她眼前隻有杨都尉一个敌人,全身心投入其中,一想到能将敌人脑袋从他脖子上摘下,便浑身颤栗。
冲动,嗜血,兴奋,愉悦!
这种感觉让她通体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