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得可爱,脾气又好,谁会不喜欢?
翟乐一直这么自信,直到碰见那位巽南赵氏三娘,小小年纪就喜欢端著大人架子,左一句这不行,右一句那不行。翟乐见她生得玉雪可爱,又听仆妇说她自小爱生病,院门都没出过几次,有些同情,于是摘瞭好几朵他认为最好看的花,想逗她笑笑……
结果——
赵氏三娘不仅没笑还哭瞭。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撅瞭过去,还惊动一衆长辈。翟乐正仿徨不知所措的时候,被赶来的阿爹一顿毒打,回傢又被关瞭三月禁闭!之后每次碰见她,回去都会被教训。
翟乐一打听才知赵傢三娘跟长辈告状,说他这裡不合规矩、那裡不合礼法,他真的气坏瞭!偏偏那位又太孱弱,稍微大声都会将她吓得惊厥,翟乐避之不及,恨不得贴墙根走。
再年长些,男女开始避讳,加之他的修炼也上瞭正轨,很少会出席那些场合,便很少再听到赵傢三娘的消息。堂兄冷不丁提及那位女郎作甚?他疑惑不解,翟欢苦笑不已。
“你对人傢就这个印象?”
翟乐撇嘴:“不然还能什么印象?”
翟欢:“你不知道她一直很喜欢你吗?”
翟乐倏忽明白瞭什么,表情出现瞭一瞬的扭曲和不自然,手指绞著衣袖道:“她那叫喜欢?我光记得阿爹打得多狠瞭……阿兄,你别不是想乱点鸳鸯谱?不行不行,这不行。”
再者,未嫁女声誉很重要。
怎么会传出这样离谱的谣言?
他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翟欢笑著说道:“这可不是为兄乱点,巽南赵氏亲自上门提过,这还能有假?人傢也不会拿族中女子声誉开玩笑。隻是叔父叔母觉得你年纪还小,当时并未答应下来。”
叔母还让翟欢帮著旁敲侧击呢。
翟欢作为堂兄,能不知道堂弟喜欢什么类型的女郎?巽南赵氏被委婉拒绝仍不死心,出于对这位嫡女的疼爱,私下还说隻要翟乐没订婚成婚,这桩亲事便有说和的馀地。
翟乐听瞭脑袋都大瞭。
他道:“大丈夫未立寸功,何以为傢?”
说罢又顿瞭一顿。
“再者,也实在不般配。”
翟欢道:“男才女貌,有何不配?”
翟乐也没隐瞒:“这不是不想让未过门的阿嫂为难么?赵氏三娘的确很好,傢世门第、才华涵养,算起来我都算高攀瞭。”
他这话不是自卑自贬,而是大实话。
翟乐这一支属于翟氏二房。
他父亲八月早産,少时体弱,常年延医问药就是一笔极大开销,即便分傢的时候受瞭照顾,还顶著“清流名士”的头衔,获得比原定更多的傢産,但也有入不敷出的压力。
为瞭帮衬兄弟,大房伯父还将翟乐接过去,吃穿用度也是比照著堂兄翟欢的份例。
长辈们一视同仁,翟乐也不能不知好歹。
赵傢三娘出身太好瞭点,不行。
与堂兄倒是正正好。
但堂兄幼时已有一门婚约,未来的堂嫂也出身清贵。隻是天有不测风云,未来堂嫂傢中出瞭事情,门楣衰落,她还因为意外毁瞭容。本该因此取消婚事,但堂兄不愿意。
这种时候取消婚约,一来有嫌贫爱富、贪花好色之嫌,二来也是逼著女方走上绝路。他们是天定之缘,岂能因为一点儿挫折便毁掉?翟氏宗妇之位,隻有她能坐。
翟欢亲自登门表达他对这桩婚事的坚定态度,女方傢世如何无妨、容貌如何也无妨。
倘若翟乐跟赵氏三娘订瞭婚约,这会让未来堂嫂为难,毕竟在讲究门第傢世的环境下,宗妇出身还不如二房,难免会惹来流言蜚语。以翟乐对那位赵氏三娘的瞭解……
他还真怕赵氏三娘对未来堂嫂说什么“你这么做不行、那么做违礼”,所以拒绝最好。
谁知——
翟欢道:“可为兄希望你接受。”
翟乐:“未过门的阿嫂怎么办?”
这不是给她难堪吗?
翟乐是对自己婚事有想法,也有偏好的类型,但真正谈婚论嫁的话,个人喜好反而没有其他条件来得重要。横竖都是盲婚哑嫁,隻要新婚夫妇用心经营,结果都大差不差。
相反,婚后不好好经营的,即便婚前再怎么看对眼,最后也会是一堆烂摊子。这是翟乐从一堆坊市话本得出的“婚恋经验”。
翟欢笑著道:“你担心的,不会发生。”
他的未婚妻子著实没有翟乐以为的那么好欺负,再说瞭,赵氏三娘这么多年也没传出跋扈嚣张的恶名——除瞭小时候盯著翟乐打小报告,但这事儿也不怪女方,谁让翟乐真的皮实欠揍,祸害人傢辛辛苦苦养的花、养的鱼、栽的树,翟乐被揍一点不冤枉。
翟乐托腮:“但是——巽南赵氏上门提亲都是好几年前瞭吧,或许她已经议亲成婚瞭?”
翟欢又一次摇头:“没有。”
翟乐托著腮,低声咕囔:“若这样……也不是不行……大不瞭回头去瞭解‘谈诗论道、画眉女红’哪裡有趣,或许能谈得来……”
他没问堂兄为何突然谈及他的婚事,也没问为什么推荐赵氏三娘,倒不是他不想问,而是他心裡有瞭答案。若是堂兄不说,他还不知道那位赵氏三娘居然喜欢自己……
翟乐哭笑不得。
他还以为她很讨厌自己呢。
要知道到瞭他这年纪,即便他不去主动瞭解,身边的同龄人偶尔也会谈及各傢适龄未婚女子的情况,毕竟婚约对象可供选择的范围就这么大,提前做点功课也没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