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看出来,纯粹是因为这俩打斗过于激烈,武气激荡,起伏不定,不仔细很难发现。
沉棠:“……”
共叔武舒瞭口气:“该死而无憾瞭。”
除瞭不能活著守护城中之人,再无遗憾,不过——世事皆如此,美好圆满太难追求瞭。
换个角度想,杨都尉能提前探路黄泉,待亲眷团圆,也不失为另一种“圆满”。共叔武由己及人,想到瞭自己的遭遇,连他也抑制不住生出几分愁绪,不忍去看杨都尉的死。
这厢,公西仇也道:“我也很痛快!”
这才是他作为武胆武者追求的。
什么战争、什么利益、什么生死,都抵不过纵情酣战时的快意,隻可惜——眼前这个带给他快乐的男人即将走到生命尽头,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对手,待会儿又要彻底离开。
人生,寂寞如斯。
擂鼓之声也多瞭几沉重悲怆。
杨都尉目光始终明亮,在他身上丝毫看不到即将走完人生道路的悲意,气势如虹,战意高昂。他压榨身体最后的力量,蓄力爆发,灼眼胜似金乌,以一往无前之势再度杀去。
隻是——
他是即西沉的馀晖,而公西仇还是高悬天穹的烈阳。正如浪潮砸中海边巨岩,不管声势如何浩大、如何无法匹敌,最终也会被击个粉碎!城墙上的战鼓停瞭一瞬。
鼓面似不堪重负,鼓声呜咽嘶哑。
一切结束瞭。
共叔武和翟乐都不忍地闭上眼睛。
祈善和褚曜也心生感慨。
特别是祈善。
他来孝城是做瞭周全功课的,将前任郡守晏城身边可用之人查瞭个底朝天,其中自然少不瞭杨都尉的资料。此人优柔寡断,才能平庸,性格也有些迂腐,隻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莫说史书留名,过个一两年便无人再记得他是谁,他叫什么。
他的存在会被时光无情抹去。
祈善暗暗轻叹。
人生便是如——
还未感慨完毕,他馀光发现身边少瞭一人。这一瞬,脑中神经嗡的一下崩断瞭,待听到隐隐的惊呼声,更是恨不得跳下去将沉棠抓回来。祈善惊恐地破声:“沉幼梨!”
褚曜:“……”
现在的他急需一颗保心丸。
因为场下发生瞭一幕让他心髒能暂停的一幕!不止褚曜祈善需要保心丸,翟乐表示自己也需要一颗。最后一击结束,杨都尉也没能要瞭公西仇的命,也意味著他将会没命。
隻是——
预料中的死亡并未降临。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阵巨力抛向相反方向,在地上滚瞭数圈才被反应过来的翟乐接住。杨都尉蓦地一惊,睁圆铜铃大眼看瞭过去。公西仇致命一击并未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竟被一柄长剑挡下——剑身长三尺四,宽度仅比两指略宽,剑柄处缠绕九条形态各异的金龙。这把剑的造型虽然朴拙,但整体称得上“漂亮”二字。
一把漂亮的剑……
还真不多见。
看到那柄熟悉的长剑,场上三人纷纷变瞭脸色,但他们的反应截然不同。
杨都尉看看沉棠再看看沉棠手中的剑,胸口剧烈起伏,扯到伤口,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翟乐的反应则是惊悚,大叫道:“沉兄!”
下场斗将可不是过傢傢。
真的会丧命的!
上次公西仇手下留情,但斗将绝对不会!
相较之下,公西仇的反应就淡定得多。
他看著阻拦自己的沉·知己·玛玛·棠,略有些失望地道:“玛玛这时候出来作甚?”
上次从自己手下救瞭翟乐,这次又要救下杨都尉,真以为他不会産生杀心吗?
不,沉棠从未这么认为。
虎口发疼,气血紊乱。
仍神色淡定:“报恩还人情债。”
直面公西仇的沉棠比任何人都清楚前者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但该做还是要做。
公西仇眯瞭眯眼:“报恩?人情债?”
沉棠道:“因为他送瞭一笔钱给我。看在钱的份上,也不能让他死在这裡。反正你们斗将胜负已经分出来,我这时候救下他,也不算破坏规则。据我所知,斗将隻分胜负,不分生死。能捡回一条命或者被救回一条命,那都是战败者的本事,对吧?”
公西仇不知何故想起瞭一段碎片记忆。
他问:“送钱?税银?”
还记得杨都尉上来就问他有无截杀税银。
杨·没瞭半条命·都尉气得咆哮。
“老!子!没!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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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
一片安静!
四下一片安静!
唯独杨都尉内心有万千火山齐齐喷发!
无数咆哮争先恐后想挤出喉咙!
他何时送过钱瞭???
他之前有多推崇夸赞这位义薄云天的少年义士,将沉棠当做别人傢孩子猛夸,如今便有多懊悔!恨不得给那时候的自己抡两巴掌,让自己好好清醒清醒!!!
想他活瞭这么多年,什么套路没见过?
呵呵,这个还真没有!
真真是活久见!
谁t能想到沉棠义士与劫税银络腮胡盗匪是同一人?他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展开!一把年纪被个十二岁黄口小儿耍得团团转!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爆出来!
杨都尉咬咬牙,挣扎著要站起来。
“杨都尉你不要——”
翟乐试图阻拦。
阻拦不瞭,隻得抬手搀扶一把,暗惊杨都尉手上的力道——需知以杨都尉的伤势,若非他是高级武胆武者,换做任何普通人都得嗝屁,隻剩小半条命瞭,手上力道竟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