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恩人的名讳还是要打听清楚的。
日后也好报恩。
看著年纪不大但有章法的沉棠,青年答道:“乡野之人,鄙姓康,名时,字季寿。”
沉棠称呼道:“康先生。”
康时道:“康某有疑,沉郎君可否解惑?”
“康先生但问无妨。”
康时说道:“康某在外佈瞭迷阵,自恃还有几分本事,沉郎君是如何悄无声息破阵的?”
沉棠被问懵瞭。
“迷阵?什么迷阵?”
康时见她表情不似作僞,心下也生瞭几分疑惑:“自然是洞外的迷阵,沉郎君没察觉吗?”
沉棠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待康时生疑,洞外传来一声又好气又好笑的男声:“迷阵是在下解的,沉郎自然不知。”
沉棠伸长脖子看向洞外。
“顾先生怎么也来瞭?”
来人正是顾池。
顾池笑容带著几分不友善。
这也不怪他,哪个正常人能跟精力充沛、旺盛还撒腿乱跑的哈士奇比拼耐力?
他紧赶慢赶也隻能看著沉棠的背影,窝瞭一肚子的火,内心不爽快极瞭——更让他不爽的是,自己这么跟著,沉棠居然都没发现,全副注意力全在褚曜身上。
啧——
“沉郎不管不顾往前冲,也不怕撞到叛军手裡,将自己都折进去?在下跟著过来,也是以防万一。”顾池说完,又补充道,“倘若你在我手裡丢,祈元良那厮还能放过我?”
必然不能!
顾池出现的一瞬,康时便注意到他。
他冲康时行瞭平辈礼。
康时也还以一礼。
内心则活泛开来,暗道“稀奇”。
可不就是稀奇?
一个褚曜,二品上中文心。
一个顾池,能神不知鬼不觉穿过他佈的迷阵——哪怕这个迷阵他没花多少心思,但寻常文士碰到瞭也要焦头烂额一番——而顾池不止能来去自如,还能帮助沉棠。
这种档次的文心文士可不多见。
而他一夜之间见瞭俩。
还跟同一个少年郎关系匪浅。
e——
他又忍不住好奇瞭。
顾池则不动声色将康时的心声听瞭个干净,垂下眼睑,收敛眼底一闪而逝的深思。
几人在不算宽敞的洞内坐下。
顾池主动挑起话题:“听二位谈起天海吴贤和上南谷仁,康先生对这俩人都不太满意?”
康时直言道:“不满意。”
顾池闲聊一般说道:“在下倒是想到一个不错的人选——此人出身凌州邑汝,姓章,名贺,字永庆。他在凌州一带极有名声,深受百姓爱戴,康先生觉得他如何?”
康时想也不想地道:“他?也不行。”
顾池又问:“如何不行?”
章永庆性格果决利落,绝对不软耳根,也没有结拜癖好,不存在“一进门就有十二个小姑子迎面而来”,他扎根凌州多年。如今振臂一呼,便有无数百姓相随……
不管怎么说都是不错的人选瞭。
他倒是想听听康时有何高论。
谁知,康时道:“此人长相……不合意。”
顾池:“???”
褚曜:“???”
沉棠:“???”
这还要看脸的吗???
自然要的,至少在康时这裡要。
他平生就两大爱好。
其一是赌,其二就是看美人瞭。
顾池说的这个章永庆,他以前见过一面的,不算长得难看,但实在算不上好看,除瞭气质好,相貌就是普通人的相貌。至于章贺的能力,搁在康时看来也是矮个儿拔高。
条件也没好到让自己去将就啊。
康时自然不会考虑。
沉棠嘴角微微一抽:“还能……这样吗?”
康时笑道:“自然能的,毕竟是人生仅有一次的大事,宁缺毋滥。择主好比男女姻缘,与其找一个不合心意的将就著过,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找一个各方面都满意的?”
他又不是不能等。
实在等不到就隐居去,犯不著赔上小命。
沉棠:“……”
听著似乎很有道理。
伤员太多,不宜摸黑赶路,衆人隻能在山坳等天亮。有瞭沉棠和顾池加盟,褚曜也不担心瞭,神经稍微放松便沉沉睡去。顾池主动揽过守夜的活儿,沉棠无聊抱膝发呆。
这时,她从起身的康时身上听到骰子互相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好奇看瞭过去。
康时注意到她的目光。
他以为沉棠不知这是啥玩意儿。
神秘兮兮道:“好宝贝。”
沉棠问:“宝贝?”
康时说道:“对的,随时带身边解馋。”
沉棠迷惑不解:“解馋?”
用骰子解馋?
这时还没反应过来康时还是个“赌博发烧友”,毕竟在她的印象裡,文人都是斯文克制的,对赌博这种旁门左道的玩意儿嗤之以鼻。她也实在想象不出文人雅客会露著袖子、踩著凳子,手臂抡圆瞭甩骰子,冲著赌桌喊得面红耳赤,实在是有损逼格。
康时从腰间取下精巧的罐装配饰。
配饰打开,倒出三枚精巧的,剔透白玉雕刻而成的骰子,看得沉棠目瞪口呆。
啊这——
那个配饰就是精巧的赌具啊!
康时见沉棠表情怪有趣,便生出瞭秀一秀赌技的念头:“沉郎君要不要玩两把?”
沉棠嘴角抽搐:“这怎么玩?”
她感觉自己的文人滤镜似乎出现瞭裂痕。
康时道:“最简单的,赌大小。你我各摇一次,三枚骰子点数相加,谁大谁小。”
说起这个,康时也有一把泪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