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文士之道是一道非常特殊的“言灵”,还是一柄随时刺向自己的双刃剑。
典型例子就是顾池的“读心”。
除瞭极少数特殊情况——例如谷仁——他能轻易知道任何一个人的心声,对方的秘密在他面前毫无隐私可言,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坏就坏在顾池无法灵活控制它。
从觉醒到现在,他几乎没好好睡过。
即便躲到渺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避开那些嘈杂心声和人心之中的恶意,过度消耗的文气也对他身体带来极大负担,致使身体孱弱,常年一副痨病相,硬生生成瞭药罐子。
再例如康时的“逢赌必输”。
这个文士之道可不是打赌就输那么简单,与他亲近的人也会受到一定影响,康时自己也是各种不顺。之后才想到用沉迷赌博缓解这一窘境,但也不敢与人交往过密……
康时跟宴安能成为友人,少时常常走动,还是因为宴安的文士之道多少能克制他。
简单来说,跟康时当朋友,命要硬!
那么祈善的文士之道——
隻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弑主”?
如今看来,不尽然。
顾池忍不住嘀咕,吐槽道:“祈元良以前那些主公要是知道瞭,还不得肠子都悔青瞭?”
隻要完全信任祈善,祈善的命就被自己彻底捏在手中,还能获得第二条命……
不过——
这也许跟祈善以前的主公都是“娇生惯养”出来的有关。他们莫说下场斗将跟人拼生死,出个门都要骑马坐轿,身边防护重重,杀手都不好下手,更别说刺杀让其受伤。
没有受伤,自然不会发现这点。
顾池忍不住唏嘘。
他以为自己跟祈善半斤八两。
没想到祈善表面上是个恶名加身的“恶谋”,背地裡如此的“忠心护主”,啊,真是比不得比不得。这时候,祈善也缓过劲儿来瞭。一睁开眼就看到顾池脸上恶心心的表情。
猛地坐起身将他推开。
待看到自己手上和顾池袖子上的血迹,瞬时明白自己的秘密瞒不住这俩人精,暗下恼怒。
顾池道:“莫要逞强瞭。”
祈善:“……”
他低声道:“暂时瞒著。”
顾池用眼神询问祈善是不是开玩笑。
若是伤势不严重,祈善瞒著沉棠也不用费多少功夫,可伤势这么重,多半会发现,一番追问就能知道真相。若这样还不懂,要么沉郎是瞎子,要么是知道瞭装不知道。
祈善缓瞭两口气,搭著康时的手起身。
淡声道:“不然呢?”
一个势力的经营少不瞭文心文士出谋划策、从旁辅助,但也少不瞭实力强大的武胆武者坐镇,震慑八方宵小。仅凭共叔武一人,还远远不够。强大的武胆武者也不是那么好招揽的,人傢,凭什么放著大好前途不要,投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势力?
人不够隻能沉小郎君先顶著瞭。
隻要这一仗打响,往后招揽也方便。
至于这些伤势——
完全不重要!
跟性命相比,其他都是小事。
顾池:“……”
康时:“……”
沉郎文武的确偏科严重。
这时,盟主吴贤也派人过来慰问。
祈善隻是漠声道:“隻是旧伤不慎崩裂,再加上此前损耗过重,包扎休养上点药就行。”
吴贤盟主听瞭这话倒是没怎么怀疑。
祈善一行人是从孝城杀出来的,那种混乱情况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再加上一路颠簸,伤势也不好养,沉郎主与公西仇斗将又屡屡命悬一线,激动之下旧伤崩裂也正常。
不过——
作为盟主还是要有些表示的。
他准备此战结束,让人带些好药材过去。
沉郎主也受瞭不少伤,一个是送,两个也是送,能用物换取的人情,根本不嫌多。
皂衫文士闻言,蹙瞭蹙眉。
隻是,一来他没有亲自过去查看,二来也不知道祈善口中的“旧伤”什么情形,三来康时二人神色淡定,想必祈善伤势并不严重……自然不可能往祈善的文士之道方面猜测。
错失一个知道真相的机会。
与此同时,沉棠跟公西仇之间也到瞭一决胜负的时候。倒不是沉棠扛不住,而是公西仇有自己的考量——先前斗将,双方一胜一负,但打仗又不是三局两胜那么简单。
能拿下第三场固然好,拿不下也无妨。
联盟军那边还有实力保存完好的武胆武者对自己虎视眈眈,若是在这裡消耗太大,两军对垒的时候,自己极为吃亏。考虑再三还是选择保存实力,与沉棠一招定胜负。
于是就出现很滑稽的一幕,他跟沉棠一边打得残影遍地,一边又毫不客气地说瞭自己的想法。打斗动静完全掩盖瞭不大的声音。公西仇问道:“玛玛以为如何呢?”
完全不担心沉棠会拒绝,因为他内心笃定,沉棠跟他是一类人——他们可以死在强者手中,但绝对不能被实力不如自己的蝼蚁用车轮战拖死,还是自己苦战两场的情况下。
因为不管是对于自己还是对于自己尊重的对手而言,这种死法都太憋屈瞭,呕死个人。
沉棠思忖片刻。
与公西仇一次重击后火速拉开。
她浑身湿汗,汗水将伤口淌出来的鲜血稀释得浅瞭几分,流经伤口,带来一阵阵绵密的刺痛。苦战之后呼吸急促,胸口随之急促起伏。尽管狼狈,仍仰著头,傲然应下。
“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公西仇大笑:“有什么招,尽管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