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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让朕来(36)

他最近钻研的军阵言灵——“自投罗网”与“困兽犹斗”,前者用于排兵佈阵,诱骗敌方兵力,后者多用于激发己方局势失利时的气势,属于最后的挣扎。若抓住机会也有翻盘机会。

老丈听到祈善侃侃而谈,神情似有一瞬恍惚,不知想到瞭什么,嘴上道:“自投罗网,自取灭亡……祈郎君用的言灵可是‘不见篱间雀,见鹞自投罗’?这不太好。”

祈善心下微诧,问道:“为何不好?”

“容易被针对。若敌方谋者文心盛于你,隻需‘拔剑捎罗网,黄雀得飞飞’,便能破阵。”罗网都被利剑挑破瞭,还能困得住裡面的黄雀吗?自然是天高任鸟飞。

“那依老丈看,如何比较好?”

老丈道:“倒不如‘沉水入火,自取灭亡’。”

祈善:“……”

如果说“自投罗网”还给人留瞭条活路,有机会“拔剑捎罗网”,老丈说的言灵就是置敌方于死地的杀招,杀气腾腾的。祈善有些诧异地看著老丈,这位看著和蔼,张口就要人死。

“那——依老丈看,困兽犹斗呢?”

老丈没兴致:“战场之上,敌死我活。若揣著‘困兽犹斗’的心思,留有馀地,恐难久胜。”

祈善:“……”

人不可貌相,这话是真的。

他以为自己够剑走偏锋,没想到会碰上比他还偏的,隻是这位老丈……还不待祈善有更多想法,沉棠骑著那匹骡子哒哒哒小跑过来。一跃跳下来,笑道:“元良,久等瞭。”

祈善收起多馀的心思,细看沉棠的衣裳和双手,干干净净,莫非没有出人命?

“你说‘替天行道,惩恶扬善’,‘恶’呢?”

沉棠一手靠著摩托,神色自然:“他们啊,脚程快,这会儿估计能向孟婆要碗汤瞭。”

祈善:“……”

合著这个“恶”还真是複数。

这位沉小郎君的戾气也不轻。

老丈见沉棠二人会合,出言告辞。

祈善忙问老丈如今住在哪裡,有机会可以切磋手谈两局,奈何老丈婉言谢绝。

看著老丈提著几起荷叶包离开,祈善眉头紧锁,直到沉棠伸手在他眼前晃动才回神。

“作甚?”

没好气拍开沉棠的手背。

沉棠道:“你再看人傢也不会回头啊。”

祈善喃喃:“可惜瞭。”

沉棠摸出两颗饴糖咀嚼,抬步小跑跟上祈善的步子,好奇追问:“可惜什么?”

祈善说:“此人不简单。”

沉棠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道:“丢在茫茫人海,一眼就能抓出来的人当然不简单。瞧他气质就不像是个普通人,不知道是傢道中落还是别的变故。”

她不是没猜测那位老丈是“大隐于市、小隐于野”的隐士,不过隐士也有隐士的逼格。即便生活再清贫,也不至于吃普通百姓都嫌弃的下水,穿得如此寒酸,还干那么多粗重的活儿。

祈善没回答,沉棠又问:“看你们相谈甚欢,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都聊什么?”

“言灵。”

“他有文心?”

祈善垂眸:“或许,曾经有过。”

沉棠:“???”

曾经有过,意味著现在没有瞭?

能让祈善这厮都看得上的,二人必是“臭味相投”,沉棠不由得好奇——那位老丈因何失去瞭文心?难道也跟龚氏抄傢流放一样,强行废除丹府、碾碎文心?

祈善走著走著,发现身后的脚步不见瞭。

一扭头,却见沉棠跑去一间正在收摊的肉铺,跟肉铺屠夫打听什么,没一会儿跑回来。

===033 褚老先生===

摩托铃铛声逐渐靠近。

沉棠已经打听完小跑著回来,故作神秘道:“元良怎么不问问我?不好奇那位的消息?”

祈善沉得住气:“幼梨不是能憋住话的人。”

沉棠:“……”

日常想跳起来给祈善做个开颅手术。

“长这么一张嘴还能平安活这么大,当真是难得。”沉棠揶揄吐槽,祈善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她隻好道,“据肉铺屠夫说啊,那位老先生还是附近一带的‘名人’,本傢姓‘褚’。”

祈善问:“是哪个字?”

同音的姓氏并不少。

沉棠跟屠夫几个特地打听过,回答道:“应该是‘取衣冠而褚之’的‘褚’,装衣为‘褚’。”

听到是这个褚,祈善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瞭皱,隻是沉棠在他身后两步远并未察觉。

“褚……这个姓氏在辛国与庚国都少见。”

沉棠问:“哪个国傢多见?”

祈善摇摇头,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话锋一转道:“除瞭姓氏,还打听出别的?”

沉棠说道:“屠夫还说这位褚老先生是五年前被送到集市上廉价售卖的奴隶,当时好像送来三十多个奴隶。奴隶原先有两百多人,起初准备拉到别处卖,隻是半路上发瞭瘟疫,死得隻剩三十来个,隻能就近卖到瞭孝城。因为染过瘟疫,这些奴隶价格都非常廉价……”

祈善问:“五年前?确定是这个时间?”

沉棠仔细回忆屠夫的话:“屠夫那边也记不太清楚,大概是五年多几个月吧……褚老先生就被月华楼当做添头打包给买走瞭,一直到现在。我还专程打听瞭月华楼是什么……”

话未说完,祈善道:“是象姑馆。”

沉棠脚步一顿,眼神古怪地看著祈善的背影,嘀嘀咕咕:“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象姑馆是什么地方?

一个男人女人都能去寻欢作乐的地方。

祈善并未正面回答,侧首用叮嘱小孩儿的口吻道:“幼梨还没到懂这些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