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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让朕来(372)

一连一个多月,每逢半夜都能听到此人宅中发出儿郎稚女痛苦呼救声,仆从丫鬟闻之酣战不已,但无人敢出手阻拦。

谁敢阻拦呢?

又没有闹出人命。

即便闹出瞭人命又如何呢?

不过是几个泥巴地刨食的。

告官,官不管。

管瞭,不管用。

为什么不管用呢?因为这位张傢傢主胞弟的确是给出瞭一剂药!

为什么喝瞭药还是病死瞭?因为喝药的百姓是庶民,血脉低贱,身躯肮髒,不配!

那一剂药是有效的,没瞧见张氏有个族人也出现瞭差不多的病症,一剂药下去发发热,隔天就活蹦乱跳瞭?所以说啊,责任在庶民自身而不在张氏傢主的胞弟。

状告不成立!

更绝的是,张傢傢主胞弟反手将那名庶民告瞭,说他诬赖自己名誉,按律要截舌!

说白瞭就是割掉人傢舌头。

可怜状告张傢傢主胞弟的妇人,她为瞭救染病丈夫去求药,赔上女儿被糟蹋——那女儿送回来高烧两日,下【体】蓄脓腥臭、流血不止,第三日咽气——结果,女儿走在丈夫前头,自己也受瞭截舌的酷刑。当然,如果妇人傢中有钱粮可以抵刑罚。

隻是她丈夫前脚刚咽气,丈夫兄弟后脚便带著族老过来,还以膝下儿郎年幼,怕妇人改嫁占瞭侄子傢财为理由,强行占瞭几亩良田。妇人哪有多馀钱粮去抵消截舌酷刑?

此事一闹出来,其他被骗人傢哪裡还敢站出来为自己为孩子讨回公道?

他们舌头好好的,但与截舌无异。

诸如此类,白素能说上好久。

饶是祈善几个,也不禁嫌恶蹙眉。

沉棠越听脸色越冷。

祈善几人都是文心文士,对附近天地之气感知极为敏锐,清晰感觉到沉棠散发的森冷杀意影响瞭天地之气,周遭气温也随之下降些许。她问:“这位张傢傢主的胞弟可还活著?”

白素叹息道:“此人活得好著呢。”

她去张氏那边踩点的时候,还在张傢傢主胞弟府上打过几日工,僞装成洒扫婆子,近距离见过那位。生得肥头大耳,脸上横肉堆积,眉眼凶戾,活像是山彘成瞭精。

沉棠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搁在膝上的右手却紧紧攥起:“此人可还有其他恶行?”

白素微怔,迟疑一瞬。

沉棠道:“不能说?”

白素摇著头回答道:“不是不能说,隻是怕说出来会污瞭沉郎主的耳朵……”

沉棠压下心头的火气。

直言道:“没事,我经得住。”

沉棠也算是“见多识广”瞭,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白素说的内容再恶心,自己也能稳得住。隻是她万万没想到,有些人的行为是可以无限制践踏底线的。

“此人府上珍藏瞭一套‘三美’,时常与人炫耀。”她小心翼翼观察沉棠几人的表情,见他们没什么反应,继续道,“一曰美人壶,二曰美人盂,二曰美人纸……”

沉棠都做好被恶心的心理准备瞭,听到这裡,一时间也没觉得哪裡有问题……

祈善、顾池、褚曜则变瞭脸色。

唯有康时此前环境还算简单,接触的醃臢事情也没那么丰富,便问:“这有何说法?”

祈善三人斜瞭他一眼。

【就你问题多!】

沉棠狐疑问:“然后?”

白素道:“美人壶,溲便之器,美人盂,清痰之器,美人纸,拭秽之器。”

沉棠:“???”

沉棠:“!!!”

溲便之器,撒尿的。

清痰之器,吐痰的。

拭秽之器,擦屎的。

白素第一次听闻也是惊瞭良久。

如此穷奢极欲的“享乐方式”真的是超出瞭她的想象力,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恶心之人。张傢傢主胞弟喉咙痒瞭想吐痰,那“美人盂”便张开嘴去接,他想撒尿瞭,美人壶便宽衣解带,拉瞭屎不用昂贵的轻软的绸缎厕筹,而是让美人纸张口用舌头替他舔舐干净。

张傢傢主胞弟为瞭炫耀,斥资养瞭好几套“美人三件套”,当做厚礼用于人情往来。

这事儿,河尹境内也是广为人知。

沉棠的脸色已经铁青得不能看,咬牙切齿:“这种虫豸,我定要亲手将他剁成碎肉,拿去喂猪!不,先砍他的腿,剃去骨肉,肉喂猪,骨头焚成灰拌饭塞进他的嘴!艸——这种可恶的混账怎么搞死都嫌不够狠!”白素被骤然爆降的气温冷得打瞭个哆嗦。

褚曜道:“主公息怒。”

沉棠听到称呼,勉强寻回几分理智。

她做瞭十几个深呼吸,才压下蠢蠢欲动的丹府文心,她道:“行!就选择张氏!算算时间,也快过年瞭,宰瞭正好祭祖!”

或许是好感度太高,白素并不怀疑白素不能做到,区别在于何时做到——年前还是年后?倾诉有助于宣洩堆积的情绪,说出这些话,她心裡好受多瞭。

“沉郎主无需为这种小人大动肝火。”

沉棠脸色还是很难看。

这时候,狸力的消息传瞭过来,勉强冲淡压抑的气氛——赵奉和共叔武走在前头,狸力大步流星跟在后头,嘴角勾起的弧度都要咧到后耳根瞭。沉棠勉强打起精神。

问道:“可是有喜事?”

共叔武敏锐察觉这边的气氛有些沉重。

沉棠又问:“与狸力有关?”

共叔武笑著缓和气氛。

“确实,主公料事如神。”

沉棠嘴角勉强勾瞭勾。

共叔武不觉得他的“恭维”太僵硬瞭吗?

她都替对方感觉尴尬。

沉棠将视线转向满脸“欲言又止”的狸力身上,蹙眉,思索一会儿便大致猜到真相——能让狸力笑开花,共叔武带著人亲自过来,唯有那一件事情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