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奉闲聊一问。
“沉君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我以为赵将军还未成傢……”
看样子隻是自己这边特殊。
一抓一个单身狗。
赵奉哈哈大笑,还以为沉棠是到瞭年纪,年少慕艾,实属正常。他抚著胡须道:“老夫这一把年纪瞭,怎么可能还未成傢?膝下儿女年纪比沉君还大点呢……”
武胆武者气血充裕,长到一定年纪衰老延缓,再加上他保养得宜,看不太出来。
见沉棠一脸欲言又止,赵奉爽快道:“沉君可还有其他想问的?”
沉棠问:“赵将军与夫人如何相识?”
赵奉:“先主保媒。”
这个“先主”就是上一任老板。
沉棠表情瞬间沉默下来。
意思是她还得兼职当冰人???
不是啊,她帐下这些老大难也太难瞭,不是年纪大、有心伤、眼光高就是命硬。丘比特用加特林发射金箭都未必能解决,她算个der?沉棠的神情一下子就垮瞭。
这些问题并未持续多久。
便被顾池放下的一堆政务踹走。
沉棠叫道:“怎么还有这么多?”
她的屁股已经好几个时辰没有离开坐垫瞭,这些公务又繁琐又枯燥,她宁愿提著剑跟公西仇厮杀两回,也不愿意面对这些。
顾池面无表情道:“积压数年。”
言外之意,两天干完人傢数年的活儿?
做梦!!!
沉棠:“……”
白天天不亮处理各傢囚犯,天色微黑回来处理公务到深夜,睡觉两小时,工作二十二小时,铁打的人都遭不住这么蹂躏。
沉棠神色是有苦说不出。
顾池淡声道:“主公既然知道,又想那些有的没有的事情作甚?”
他还以为沉棠是清闲无事瞭呢。
沉棠:“……”
顾池道:“祈元良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但有少部分是以讹传讹瞭,不可信。主公当以正事为重,也不用担心池会轻易反水,毕竟——你是不同的。”
虽说这个世道文心文士跳槽是常事,但有些文心文士一旦认定也会死心眼,轻易不会背弃。君臣交心才能长久,忌讳这个,忌讳那个,再坚硬的关系也会瓦解。
顾池说完,不待沉棠有什么回应,又掏出几本厚厚的册子递给沉棠,这些都是被挑的七傢(堂口)搜出来的战利品,也是他们建设浮姑城的初始资本。
有瞭这一笔“收入”,最基础的建设修缮就能提上日程。
例如,开垦荒田和重建浮姑城各处。
同时还要吸纳流民。
“开垦荒田?几傢收上来的良田还不够?”沉棠记得没错的话,各傢的财力虽有差距,但差距不大,连河尹张氏都有六百馀顷良田呢……
===299 英年早秃【求月票】===
顾池给沉棠算瞭一笔账。
以当下的田亩産出,按照生活的最低标准,三亩到四亩劣田能养活一人。这还得是赋税不高、税目不杂,若田租、口赋、算赋、徭役之类的累加,庶民压力相当重。
基本在饿死和饿不死的边缘横跳。
现在忽略其他因素,隻算一亩田的平均産出,一个人头需要种四亩田能活,沉棠从四宝郡带来庶民、收编的兵卒、赵奉的一千人,约五千人,最低标准要耕种两万亩!
除瞭这些人,浮姑城原先的自耕农、没有自傢田地的佃农……零零总总合计也有万馀人……浮姑城这几傢联手,占瞭河尹境内六成田地,留在庶民手中的多是劣田。
倘若加上税……
莫说四亩田,再加两亩都够呛。
看著顾池给出的算式,沉棠整个人几乎要麻得魂飞天外——她是在看顾池算账?
不,她看的是自己的“贫穷”!
忍著要爆炸的脑仁儿,揉额头。
顾池敏锐注意到她的不适。。
关心道:“主公可有在听?”
沉棠:“在听呢,在听呢……隻是吧,我听得有些头疼,那种感觉很微妙、很难以言喻,就好像有八百个公西仇围殴我一个,对著我拳打脚踢,打得我眼冒金星……”
关键是这些账目都是用文字记录的,又是竖版,从右往左,密密麻麻挤在一块儿,那个阅读体验的滋味,简直堪称销魂一般的“爽”!当即能翻白眼吐白沫的程度!
这种办公条件?
呵呵,工作效率低真不是她摸鱼!
越看越生气、越看越冒火!
继续下去,她怕是要英年早秃。
顾池嘴角抽瞭抽。
“……英年早……秃?”
“就是秃头!每个中年男女都要面临的中年危机,隻是有些人能有幸提前体验。”
例如自己。
沉棠已经能预见自己头发大把大把掉的未来!她准备跟顾池打一个商量,再开开垦荒田之前要不要改革一下记账的方式。
全靠一个字一个字去记录——诸如,xx年xx日,浮姑城xx处田x顷x亩,税xx石;或者xx年xx日,浮姑城xx处x户x人,税xx——那得搞到何年何月?
写得人累,看得人累。
回头出瞭啥事儿要查账……
呵呵,查账核对也能累吐血。
不搞记账改革,根本对不起她头顶锃光瓦亮的女主光环!搞好瞭,幸福你我他!
顾池:“……”
沉棠的心声一向是又快又急又多又複杂,成堆废话之中掺杂一两句重要信息,饶是顾池也不能完全捋清楚她究竟说瞭什么。但有一点他懂,主公想改记账方式。
他温和道:“愿闻其详。”
沉棠取来几片空白的竹片——当下虽有造纸术,但纸张産出并不多,仍属于比较奢侈的消费品,这跟人工成本、原料成本以及技术水平有关系。沉棠隻是一个穷苦郡守,哪怕靠著抄傢一夜暴富,但距离纸张自由仍有一段距离,办公仍以竹简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