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冲和晁廉为首的武胆武者很给面子,风卷残云扫完食案,添瞭好几碗粟米。
秦礼慢条斯理用完,放下筷子。据赵奉寄回来的信函所写,河尹郡今年是小丰年,各地收上来不少田税……因此呢,他提议沉棠负责兵卒守卫河尹期间开销军需。
不算过分吧?
从道理上来讲是不过分。
从天海借兵看傢还让人自备口粮确实有些不道义,又不是人人都像赵奉一样欠沉幼梨一条命,被迫白打工还恩?
但——
秦礼太年轻,不懂什么叫“恶性内卷”。
更不懂这玩意儿有多可恨!
还不等秦礼暗示到位——例如天海兵卒为瞭赶时间,急行军带不瞭多少粮草军需,沉棠作为东道主要负责这方面的开销——那名叫少冲的少年笑著插嘴:“这个没事儿,我们带够瞭的,要是缺的话,可以匀一些。”
晁廉却听出其中的官司。
他跟六哥同时拽少冲的衣袖,少冲迷茫:“六哥、十二哥,你俩拽我作甚?”
少冲对沉棠有著极高的好感度。
别看他生得粗莽,人也不怎么聪明,但他知道自己越来越少被蛊虫折磨,其中有沉君的功劳。大哥教导他做人要知恩图报,他就让自己的私属部曲背够瞭粮食过来。
每一匹战马都背著大袋粮食。
天海派来的兵卒没粮食,他有粮食。
大傢伙儿一起分一分怎么瞭?
晁廉想捂他嘴都来不及。
六哥更是笑得尴尬都要溢出嘴角。
一边给少冲使眼色,一边对著秦礼笑笑:“呵呵,小孩儿不懂事,不懂事……”
秦礼嘴角抽瞭抽。
因为少冲这一波打岔,秦礼之后的话不好再说,邑汝这边的使者看看局势,也咽下瞭讨要粮草的腹稿。隻能回头让自傢主公再支援一波,希望不会待太久。
不然,亏大瞭!
掏钱倒贴替对手看傢!
这说出去谁信啊!
沉棠作为主人似乎没看到三方人马眉眼流转间的官司,大方表达自己的喜悦和感激,又将四宝郡结盟的往事拉出来说。秦礼言不由衷地敷衍应和,少冲积极响应。
邑汝这边的使者默默吃瓜看戏。
四宝郡那一战,邑汝并未参与。
三傢这次带兵一共一万五六,一半精锐跟著驰援鲁下郡,剩下兵力相对不是那么强的,留守河尹郡防止流民草寇偷傢。
沉棠听到这数字,喜得一拍大腿。
她道:“集结我们四傢万馀精锐兵力,定能杀退贼寇,护得鲁下郡安危!”
秦礼:“……???”
谷仁他六弟:“……???”
邑汝使者:“……???”
万馀精锐???
虽说在大陆四分五裂,百国林立的当下,万馀兵力不算寒碜瞭,各个还都是精锐,打四五倍己身的流民草寇完全没问题。哪怕六七倍,也能让对方掂量掂量撤兵。
但是——
三傢带来的兵马,最精锐的一半出阵,勉强算他个七千五吧,再加上沉棠这边的兵力一共万馀——秦礼非常怀疑这个“馀”可能就是零头——换而言之,沉棠就出兵两千五。用两千五换来三傢七千五的精锐守城,还是硬著头皮必须死守那种……
三傢的脸色那叫一个七彩缤纷。
顾池耳畔全是各式咒骂。
他默默掏瞭掏耳朵,继续装聋。
所以说——这样缺德到傢的阳谋怎么可能是祈不善那厮出的?
人傢恶谋还是有底线的_(:з)∠)_
至少,祈不善的阴谋诡计,可以骂出来。自傢主公的阳谋,隻能咽下苦果。
被白占便宜还要笑著看人傢提裤子。
三傢之中,要数秦礼最想呕血。
因为他怀疑沉棠口中的“两千五”,有多少是赵奉帐下的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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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池默默当背景板吃瓜。
时而将馀光分给秦礼一点点。
心中嘀咕:【倘若心声能杀人的话……自傢主公这会儿大概已经死无全尸瞭。】
论无耻,自傢主公是真的无耻啊。
偏偏在场这三傢又不能开口说什么。
因为沉棠的穷是衆所周知的。
当面揭穿人傢,反而损瞭“友谊”。
不过,让秦礼等人惊讶的是沉棠在酒过三巡——他们喝酒,人傢沉君以茶代酒,说是酒量不好,担心喝多瞭会冒犯衆人, 这个理由被上南和天海两方接受,邑汝信使便也没意见——总之呢,沉棠趁著气氛尚好,主动提出粮草供应一事。
作为被帮助一方,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但沉棠也委婉暗示衆人河尹的窘境,给他们的军需粮草供应可能不是那么充足,日后会亲自向吴贤等人去信解释。
一番话说得坦荡真诚。
秦礼面上不动声色地笑谈, 表示以两傢关系, 粮草多少并不重要, 内心却是纳闷起来:【这个沉君究竟葫芦裡卖著什么药?莫非一开始就没有白蹭粮草的意思?】
他先入为主认为这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阳谋,自踏入河尹地界就绷紧神经,琢磨沉棠的一言一行背后的算计。谁知沉棠一记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球,让他懵逼瞭。
这跟他以为的不一样啊。
不止秦礼惊愕,顾池也愕然。
他没想到自傢一毛不拔的主公会这么大方,有少冲的神助攻,三傢都已经做好亏本的打算瞭,根本没指望河尹会提供粮草。她这么一开口,这笔开支就省不瞭瞭。
殊不知,沉棠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隻是笑笑不解释。
暗中冲他k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