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仁他六弟暗暗抽瞭抽嘴角。
他原先准备让十三弟跟著他留守,十二弟晁廉出阵,如今一看沉棠也去,思忖片刻,临时改瞭主意。十二弟行事更加稳重守城,但在战场上的表现不如十三凶狠。
此战也有替上南扬名,威慑几个邻居的意思,让十三过去更加适合。
至于担心?
有沉棠在场就不担心。倘若没沉君,十三弟这会儿是死是活都要打个问号。
点齐一万一千五兵马。
沉棠暂为统帅——谁让沉棠的“辈分”太高,其他三傢互相不服谁,但又不能各自作战,被敌人切割包饺子蚕食就惨瞭,最后都指瞭沉棠——整装,往鲁下郡进发。
河尹境内的路都是精心修过的,一路平坦,再加上大军涌上随军军师的疾行言灵,仅用半日就出瞭河尹地界。鲁下郡那位信使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思绪万千。
若非亲眼所见,他是不肯相信的。
莫说四傢和谐相处,便是一傢也有窝裡斗的,例如鲁下郡。鲁下郡郡守靠著几个兄弟上位,郑乔乱国,精力顾及不到这些地方,这位郡守便有瞭当土皇帝的感觉。
他很注重尊卑上下。
但那几个兄弟却不这么想。
还未发迹的时候,大傢是连犊鼻褌都混著穿的好兄弟,一朝发迹瞭就跟他们讲上下尊卑瞭?依旧是大大咧咧、呼来喝去,以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矛盾日增。
此次被流民草寇围攻也有几个人不满待遇,刻意摆烂的结果,他们想借著此次围攻给鲁下郡郡守一点压力,让这厮知道,他究竟是靠著谁才能爬这么高的。
别飘瞭!
谁知道围拢过来的流民贼寇越来越多,之后再出阵就被人傢正面教做人。
不得已,隻能派人到处求援。
信使估摸著,除瞭沉君这边有回应,其他几傢……来驰援的可能性极低。
大军日夜兼程赶路。
距离鲁下郡不足半天路程,沉棠果断命令原地修整,养精蓄锐,同时戒备可能冒出头的偷袭。流民草寇造反之前可都是普通庶民,隻要他们收敛凶相,放下锄头扁担,就能僞装成普通庶民,沉棠相信贼寇首领已经收到援兵的消息,随时会偷袭。
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但是吧——
“来驰援鲁下的援兵?”
简陋营帐之中,各处摆著珍贵物件,尽显暴发户气质——这些都是沿路劫掠过来的,好运碰上一隻大肥羊就能收获无穷。
上首,坐著一刀疤脸中年壮汉。
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悍匪。
他又问:“多少人?”
兵卒报告道:“一万出头。”
“一万出头?一万出头也敢来?”
说罢,营帐衆人哈哈大笑。
倘若沉棠的情报跟得上就会知道,鲁下郡境内流民贼寇已经多达七万,这个数目每天还在增长中。除瞭治所还未攻下,其他县镇尽数沦陷,地皮都被刮薄瞭一层。
一万对七万?
拿什么打?
刀疤脸又问:“他们统帅是谁?”
兵卒表情忍瞭忍,险些笑出声,纠结道:“是一名骑著雪白骡子的少年……”
一时间,衆人又大笑。
这会儿连刀疤脸都被逗笑瞭。他不常笑,笑时脸部肌肉僵硬,嘴角勾起能止小儿夜啼。他道:“骑著……骡子?哈哈哈,这些人是穷得连一匹驽马都买不起吗?”
虽说武胆武者打仗,骑著啥都有,但那都是战场上的时候,武气化出的坐骑与武胆武者心意相通,配合更加默契,但平时行军赶路不会骑,还是以战马为主。
来人居然、居然骑著骡子?
还是一匹雪白的骡子?
刀疤脸越发不将沉棠看在眼中。
“是什么来历?”
兵卒显然早有准备:“为首的打著河尹旗帜,其后又有天海、上南、邑汝……”
“四个地方?原来还是拼拼凑凑出来的一伙乌合之衆……来瞭也是送死!”刀疤脸眼底是一闪而逝的阴冷杀意,他一挥手,“诸君可有愿意出阵杀退他们的?”
从兵卒给出的情报来看,来驰援的一万人马都是软柿子,这还是拼拼凑凑整出来的,可不就是白捡的军功?自然有人踊跃报名,一个个都夸下海口要提著沉棠的人头给他们的大帅当虎子用,还有狠人立下军令状。
刀疤脸:“行,准你点三万人马。”
这位狠人心下狂喜。
其他人撇瞭撇嘴。
所谓三万人马,其实都是人,战马仅三千馀,这还是之前打劫搜刮的战利品。狠人横戈跃马,意气风发。刀疤脸则点兵马,准备明日向鲁下郡治所发总攻。
“啊欠——”
沉棠揉著发痒的鼻子。
一连打瞭三个喷嚏才停下来。
“谁又在念叨我?”
大军进入鲁下郡,满目疮痍和火焚之后的废物,让沉棠心下微沉,握著缰绳的手也紧紧攥起,指甲要嵌进肉中。紧赶慢赶,还是来迟瞭。
信使从还未来得及逃走的庶民口中打听到不少消息,难过的是这地方两日前就被烧瞭,庆幸的是治所还在,但也是岌岌可危。
治所聚集鲁下郡五成的人口。
他的亲属也在。
一旦破城,恐怕,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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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让朕来少年意气367:流民草寇【求月票】信使望著鲁下郡治所方向微红眼眶。
口中斥骂流民贼寇俱是畜生。
虽说世道混乱,诸如此类的惨象已经见怪不怪,但见到信使这般,不少人也被触动心中隐秘伤痛,一时唏嘘同情。隻能化同情为战力,回头多杀几个贼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