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乐此时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但多多少少也对沉棠起瞭疑心,担心这位沉郎君是诓骗自己出来,预谋不轨!不是他自吹自擂,他这张脸真能让小娘子小媳妇掷果盈车啊!
不过——
沉郎君是铁骨铮铮的郎君,汉子!
又长得好看俊俏,有必要觊觎他的脸?
再者说,他还是武胆武者,一个文士在正常一对一情况下,拿什么留住一个武者?
翟乐思及此又默默按下“沉郎君觊觎美色”的不靠谱猜测,但另一个念头如打地鼠一般冒瞭出来——会不会是想将他勾到野外杀瞭?亦或者野外有同党,准备联手拿下他?
这个想法一时间占据上风。
要知道他们身后还跟著个引导恩匹希仁兄,这一猜测也不是没可能。于是,翟乐看向沉棠的眼神多瞭几分暗沉,暗暗警惕沉棠冲自己突然发难,连二人何时进瞭山都没发现。
此时盛夏刚过还未入秋,山林草木正茂盛。远处群山起伏,夜幕笼罩下,似伏地上小憩的野兽。刚入山林,空气中仍弥漫著未散的燥热,还有独特草木香,四下寂静无声。
翟乐敏锐察觉到什么,黑浓剑眉微拧,一把抓住沉棠左臂:“沉郎君,此处气氛不对。”
沉棠仍旧木著脸,抄著剑。
她道:“我知,可恶的窃贼就在这裡!”
翟乐见沉棠隻穿寝衣跑出来,隐隐觉得哪裡不对劲。可他自己满身酒气,远比沉棠浓鬱,便错过瞭重要线索。二人愈靠近愈谨慎,准确来说是翟乐愈谨慎,沉棠还是老样子。
二人循著溪水,找到藏在山中的民居。
民居倚水而建,多是石头木头茅草堆砌起来的简陋屋子,此时火光蔓延,将山水晕染出一抹红痕。翟乐一瞧便知不对劲,正要出去,一隻手猛地压著他脑袋,差点将他压趴下。
他又气愤又鬱闷地看向“罪魁祸首”。
“沉郎君,你突然来这么一下作甚?”
沉棠淡淡反问:“那你出去作甚?”
翟乐:“没瞧见走水瞭?自然是去救人!”
沉棠哼瞭声,警告翟乐:“你去救一窝贼?小心他们杀红眼睛,反手将你给捅瞭!”
二人藏身暗处仔细观察。
翟乐这才发现越烧越大的火并非寻常火焰,火光跳跃间还有人影互相厮杀,或者说是一伙人厮杀一个。前者虽穿粗佈麻衣,却是训练有素,三五一组,互为犄角,配合默契。
后者隻有一人,但凶猛威武,面对三四十倍于己的敌人也没有怯战,抓住机会便一刀砍飞敌人的脑袋或者手臂大腿,凶残得狠。
“那人受伤瞭?看样子伤得还很重……”
翟乐视线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名壮汉。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外人觉得此人杀人凶狠,气势高昂,干掉剩下的敌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实际上并非如此,他气息虽浑厚,但已经开始续接不上瞭。再加上伤势过重、流血过多、武胆之气耗尽,而敌人还在源源不断增员,怎么看他都坚持不瞭多久。想且战且退?也不看看有无退路。
沉棠道:“他就是窃我珍宝的恶贼!”
翟乐越发不解:“你说那位被围攻的?”
沉棠点点头,木然的表情多瞭几分微不可察的委屈,气道:“偷我东西,还不止一个!”
(`′)=3好气啊!
真想杀尽天下窃贼!
翟乐见沉棠神情不似僞作,一时间有些犯难——他挺欣赏那位义士英姿,但偷窃是人品道德问题,自己跳出去救人不太好。就在他纠结的功夫,一道赤红刀光带著爆音,从天而降。
目标直指被围困的“窃贼”。
沉棠蹲在暗处,双手搁在膝头,仰头怔怔看著,惊讶地微张嘴。半晌才道:“卧槽,十米大刀从天而降???”巨大的力道将目标脚下的房屋一劈两半,留下一道半米深刀痕。
那名“窃贼”在刀光出现的一瞬便感觉到瞭致命威胁,不假思索,单手扼住一名敌人朝刀光丢出去,自己则侧身跳开。那个倒霉催敌人在半空爆开血雾,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随著刀光散去,一个身穿甲胄的壮汉身形快如闪电,双手持著雁翎刀杀向“窃贼”。
这一刀蓄力已久,重若千斤,巨力将重伤力竭的“窃贼”打飞出去六七米,砰得一声巨响,砸中附近一间民居窗门,干脆利落。随著室内木器碎裂的声音,扬起阵阵灰尘。
几息过后,那名“窃贼”呕出一大口血,手指颤抖著从废墟中爬瞭起来,浑身浴血,灰尘满身。他呸一声,将混合著泥土的血沫吐出,目光凶狠地看著雁翎刀壮汉:“是你?”
后者也不急著拿下他,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做最后挣扎:“是我,来送你上路。”
说完,其他人也围瞭上来。
翟乐叹道:“此人要完瞭。”
看得出来这人武胆等级不低,但武胆再强也经不住高强度激战,伤势这般重,体力和精力都跟不上。更别说这会儿还冒出来一个武胆等级同样不低,但状态全盛的追杀者。
即便翟乐跳出去也挽回不瞭什么。
他正惋惜,谁知一缕狂风从身侧掠过,馀光隻来得及瞥见一道熟悉身影在视线内消失。
翟乐心下大惊,循著狂风的方向,隻看到沉棠迅速远去的背影——沉郎君居然不管不顾冲杀出去瞭!!!手中长剑一挥,一道无形透明的剑气携著爆音,劈天裂地般在雁翎刀壮汉和“窃贼”之间划下一道十数米长的剑痕。至于剑痕路径上来不及闪躲被劈开的人,她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