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沉棠,而是任何一个郡守,被上头强塞瞭这个任务,该怎么办?
违抗命令?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虽说各地皆有豪强举兵,郑乔王庭也在风雨飘摇中摇摇欲坠,但毕竟还没有倒下,鬼知道人傢手裡还有几张王牌没打出来。违抗?搞不好就被当典型瞭。
不违抗命令?
真派兵出去搜罗强征千馀符合条件的适龄女子?此人就永远不可能获得陇舞郡庶民的认可,甚至第二天就有跑来搞刺杀的,风闻此事的有志之士也会耻与她为伍。抛开这些冰冷的利益不谈,摧毁千馀傢庭,良心过得去?做人的底线还要不要瞭?
顾池回答道:“还有半日。”
沉棠眉头夹得死紧。
“半日?”
这个时间很紧张啊。
沉棠又问:“那一千妙龄女子?”
顾池轻叹道:“勒令七日!”
“七日?”
沉棠挑眉。
她就好奇瞭。
陇舞郡这地方近两年被十乌马匪各种骚扰,前阵子规模更是达到瞭近几年的巅峰,还有多少妙龄女子敢住在此地?有点儿能耐的,早就拖傢带口逃到别处避难。
七日内凑齐一千妙龄女子……
沉棠道:“……非人哉!”
真要实施下去,又是人间烈狱。
徐诠也愤愤不平地骂道:“王庭真是没一个男人瞭!混账!主动和亲换兵也就罢瞭,现在还要送去这么多女子……美其名曰是给王姬的‘陪嫁’,让她一人在异国他乡不至于过于思念故土,实际上打什么主意?这不是秃子脑袋瓜上的虱子,一眼明瞭吗?”
十乌马匪到处劫掠不止是为瞭粮食。
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女人。现在不用冒险劫掠,人傢就主动送来千馀优质适龄女眷来讨好,真是做梦都能笑醒瞭。
徐诠自打知道此事就气得心火旺盛,好半晌平複不下来,恨不得化身市井话本中的“义士大侠”,单枪匹马去刺杀郑乔!但相较于这个,他更担心主公。
隻剩七天时间瞭……
以主公脾性也干不出这事儿。
那么——
便隻剩下一条路瞭!
徐诠愤懑道:“干脆反瞭他!”
尽管情绪上头,但徐诠还知道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这话几乎是含在嘴裡说的,隻有身边几个人能听到。这话最主要还是说给主公听:“主公,你说行不?”
沉棠道:“不行。”
徐诠一惊:“不行?”
这条路不行就隻能凑人瞭!
少年瞳孔地震,眼神仿佛在控诉“主公你变瞭”、“你不再是我认识的主公瞭”,沉棠好笑道:“年轻人别这么沉不住气!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死路,直不瞭!”
徐诠回答得干脆。
顾池笑著提醒:“文释先别急,咱们这裡有两手准备。其中一手——你可知,主簿有一手精妙绝活?正好能解决燃眉之急。不信的话,不妨问问先登……”
徐诠:“……”
祈善先生有妙计可解困境?
薑胜:“……”
怎么什么破事儿都能cue他?
当薑胜对上徐诠求知欲旺盛的眸,一口老血更是梗在瞭喉咙,不客气地一字一顿往外挤:“老、夫、不、知、道!”
他一点儿也不知道祈善【妙手丹青】的僞装有多天衣无缝!这顾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徐诠不知薑胜为何反应这么大,但从几位先生轻松自若的神态也看得出来,此事解决不难。主公不用二选一,因为走出第三条路!
沉棠前去迎接和亲队伍,但没见到那位倒霉催的“王姬”,隻见到一个尖细嗓子、涂脂抹粉的宣旨宦官。对方根本没将沉棠这个郡守放在眼中,态度依旧趾高气昂。
宣旨完毕,还试图索贿。
隻是沉棠并未理会。
宦官索贿不成,脸色阴沉。
“王姬下嫁十乌,乃是两国头等大事,一点儿差错都不能有。沉君可知?”
沉棠道:“还请使者放心。”
宣旨宦官见沉棠一副不开窍的模样,冷哼著白瞭一眼,眼梢眉角怎么看怎么有些幸灾乐祸。沉棠将和亲队伍就地安置,自己则“凑人需要时间”为由,带人回治所。
理论上来说,有祈善在,别说一千妙龄女子,就算是一万也凑得出来。
“凑不出来。”
祈善忍不住给主公泼瞭冷水。
真当他的文气不要钱的吗?
这可是僞装千人而不是僞装一人、十人,规模太大、时间太紧迫,完不成。
赵奉见以共叔武为首的几个武胆武者没开口,便道:“此事真是欺人太甚!沉君,依老夫之见,那郑乔如今也是自身难保,杀瞭使者反瞭,他未必能抽出人手来清缴……”
赌这么一个可能呗!
总好过被逼得不上不下。
沉棠没吭声,隻是看向白素。
问:“那些人可以吗?”
沉棠手中有一支女子武装力量。
隻是她们水平层次不齐,一部分算得上精锐,但另一部分吸纳进来没多久,各方面都不算成熟,贸然上战场,发挥多少实力不好说。沉棠打算将她们带到十乌,闹一场!
白素突然被点名,却不见慌乱。
她道:“可以!”
多少青壮被征兵就被送上战场,每一个能活下来的精锐都是历经生死的。相较之下,白素手底下这些人已经很不错瞭,她们中间资质最老的百馀人,暗中苦训一两年。
武者的刀刃不见血,永远都是在过傢傢。若是这样也活不下来……隻能证明她们确实不配活著。至于剩下的,除瞭极个别年纪不大的,剩下的都精心操练瞭两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