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棠想出兵也隻能调拨万把人。
总不会为瞭干四宝郡,这厮就不管不顾抽走永固关的守兵,老巢也不留人看傢?
万把人,秋丞还真不怕。
他怕的是双方开战的后续问题。
事实上,他现在处境还比沉棠差点。
至少沉棠这边不缺粮。
他这边不仅缺粮还缺钱。
四宝郡境内的豪绅富户早就在前面几轮灾难中逃得精光,秋丞想去跟土豪“借”钱也找不到对象。唯一庆幸的是他出身秋氏,在大房被郑乔捏手裡当人质的几年,他早早打出秋氏旗帜,将秋氏大部分资源收入囊中。靠著姻亲故交关系,也能凑一批物资应急。
但也隻能应急。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打仗的缺口可不是这点就能填满的。
如何填,这成瞭难题。
南玉县那批粮食也隻能顶一时。
就在这时候,有人悄声儿提瞭一个建议,在场衆人无一不是文心文士\/武胆武者,耳聪目明,自然听得真切。这个提议,他们也在心裡过瞭一遍,但没人好意思提出。
向境内庶民再加税!
秋丞为难:“这、这怕是不妥吧?”
嘴上说著不好,内心也是心动的,又叹气道:“这几年光景,庶民日子本就不好过,前两任郡守又贪婪无度,苛捐杂税,弄得民怨沸腾……吾,如何能学他们手段?”
今年还干旱,粮食産出骤减。
“如何不妥?若非主公这两年殚精竭虑,使民休养,这四宝郡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如今沉贼来犯,眼看烽烟再起,庶民若不想傢破人亡,理当出人出力,天经地义。”
说话的是一员魁梧中年武将。
他周身戾气极重。
谈及“沉贼”二字更是咬牙切齿。
无他,被沉棠摘走脑袋的九等五大夫是他的胞弟,骤然得知这一噩耗,他恨不得插上翅膀去砍瞭沉棠。其他人或许不想打这一仗,但他是坚定的主战派,斗志十足。
一时有不少声音附和他。
有人趁热打铁:“主公,与沉贼开战,对吾等而言利大于弊,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跟沉棠开战,赢瞭自然能吞并整个陇舞郡,获得对方全部遗産。虽说沉棠知道财不露白,这两年行事很低调,但从治下庶民日渐丰润的脸颊和愈发好转的气色也看得出来,陇舞郡是一头肥羊。再从陇舞郡境内比较频繁的经商活动来看,对方傢底不薄。
吞并成功就能一口回满血。
秋丞道:“吾如何不知?”
有赢就有输。
赢瞭固然好,可若输瞭呢?
以沉棠那封檄文口气,自己怕再无东山再起可能,他可不认为对方会点到即止。
目下形势,他已然被逼上悬崖。
此战,隻许胜不许败!
思及此,秋丞不由得暗道晦气。
本以为邻居是个绣花枕头,空有仁名和好脾气,没想到对方身板小小,脾气却大。
衆人一番商谈,最后达成一致。
非常时期,先让治下庶民再苦一阵,待眼前危机解决,吞并陇舞郡,届时再补偿。
之后才是商讨如何防守,猜测沉棠从何处进犯,己方又该派谁去抵挡、镇守一方。
整个过程,苗淑都不发一语。
隻是看著比往日更加沉默。
直到快结束的时候,她才开口。
衆人视线投向她:“……吾曾闻,自古骄兵多致败,从来轻敌少成功。沉贼帐下或许真是卧虎藏龙……那日,我等与其伏兵交手,其帐下武者先不谈,文士值得警惕……”
“这话,本将就不爱听瞭。什么叫‘骄兵多致败’?吾等何时成瞭骄兵?”那个主战的将领不耐烦地拧起瞭眉头,直觉苗淑在针对自己,而胞弟的死又跟苗淑无能有关,火气蹭得上来,“还未开战,你已丧瞭斗志,懦夫之辈还妄图动摇吾等军心,其心可诛!”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可取。”
“你莫不是与沉贼一战就彻底怯瞭?被人傢吓破瞭胆子?什么‘骄兵’,什么‘轻敌’?蝼蚁望石,便觉高山峻岭,遇见个水洼,便言天牝重溟……哼!不过是无能之辈!”
其实她说完便意识到自己失瞭分寸。
待听到耳边几人讥嘲,面无人色。
唯有一人声援自己。
是当日同去同归的八等公乘:“她的话,也不无道理。吾等此前受外界误导,真以为沉贼不过尔尔,这才大意轻敌,害瞭那么多袍泽。沉贼敢放话,或许真有底气。”
秋丞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舍瞭苗淑些许目光:“淑娘,你可是有应对之策?”
苗淑听到这个称呼,袖中的手暗暗攥紧,面上一片羞耻,不敢抬头,生怕看到其他同僚异样的眼神——秋丞此前从未在公开场合如此称呼自己,一向是以职位称呼。
称呼“淑娘”这样亲昵小名儿……
多少带著点戏谑玩味。
她缓瞭缓心情,道:“方才有提议说向盟主借粮,借粮虽不妥,但借兵却是可以的。不止是盟主,参与盟誓的各方势力,皆可借兵。即便不能,也可向沉贼施压。主公这两年出兵与诸君共伐暴主郑乔,而沉贼却在此刻讨伐主公,焉知此人不是暴主拥趸?”
“既为拥趸,当与暴主等同,攻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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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距离和信息传递延迟,沉棠这边磨刀霍霍准备刀秋丞瞭,吴贤等人才收到秋丞兵马偷袭南玉县的消息。为期近两年的屠龙局,盟军虽未如预料那般屠龙成功,但也极大锻炼帐下兵马作战经验。最近一段时间进入僵持阶段,各方势力都在抓紧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