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与荆棘鸟【悬爱】(149)
朦胧的黄光亦虚亦实地环绕著他。水滴顺著黑色的碎发滴入深邃的眼眸,他的眼神平静空茫不含一丝情绪。
他看起来,毫无生气。
直到朝朝把那把红色的雨伞遮到他头顶,他的眸中才闪过瞭什麽。
“怎麽到傢瞭也不上来,没带钥匙也不会敲门麽?”朝朝有些没好气地说。
朝朝拉他上去,触碰到他的手指的时候,沁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手指蜷缩。
“你一个人在下面待瞭多久?”
许言清不答,隻是摇瞭摇头,乖顺的任由朝朝牵著回傢。
等他洗完瞭热水澡,朝朝拿著资料过来,准备和他说自己目前查到的线索,还有她有一个怀疑的对象。
谁料,许言清抬手打断瞭她,他拿白毛巾擦拭著头发,说:“不需要瞭。”
不需要?
朝朝一时间没理解他的意思。
“我们不是要找绑架犯麽,还要证明你无罪……”
许言清吸瞭口气,侧头看她。
朝朝不懂那双眼睛裡究竟在想著什麽,甚至都不理解他坦然说出“疑罪从无。”这四个字的意思。
疑罪从无,这绝不是个好词。
这代表著,有罪但是证据不足,所以警方无奈之下将人放瞭。
而不是许言清本人无罪。
朝朝想要反驳,甚至想要质问。但是,他颓然塌下瞭肩膀,让她莫名的心疼。
被人陷害,被好朋友不信任,被从前的同伴怀疑。他在这二十四小时内经历的一切,已经足够毁灭他原本建立起的价值观瞭。
许言清没说真话,也不打算将谋算告诉朝朝。
并非不信任,而是这一切太过危险,他不敢在她身上赌任何的不确定性。
隻有自己彻底的孤立无援,直到朝朝也离开他,才是给崔诚最好的收网机会。
可她才刚刚松口和他在一起……
许言清面露沉鬱,将朝朝拥入自己怀裡,下巴抵在她的肩头。
“朝朝,”许言清轻轻开口,声音喑哑,“我想要你。”
朝朝怔瞭怔。
而后,脸色一瞬间爆红。
她头皮发麻,咬著唇憋瞭半天,也没说可以或者不可以。
许言清盯著她语塞害羞的模样,长眉微挑,笑得有些愉悦,眼角的馀光瞥瞭眼她手中的资料,不动声色地将它反扣在一边的茶几上。
有意无意地让其中一份报纸,正面朝上。
——这是他给自己留的机会。
他抬起一隻手,指腹按压在她柔软嫣红的唇边,不轻不重地碾压著。
这动作明显带著暗示性的意味。
男人绅士地继续问她,“可以吗?”
朝朝盯著他的眼眸。
那浅色的瞳孔中似有深邃的漩涡,她好像从裡面看到瞭无法言喻的悲伤,就像这是两人的最后一次。
她疑惑地歪著头,点瞭点。
许言清眼神暗沉,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步入卧室。
他的手捧著她的后脑,激烈而缠绵的吻接踵而至,唇.舌.抵.入口腔。
直到陷入柔软的床铺,朝朝盯著头顶壁纸上绚烂的鸢尾花,被过分纠.缠的快.感冲昏瞭脑袋,也属实不明白为何话题跳转地这麽快,直接进入瞭十八禁题材。
社会招谁惹谁瞭?!
“许言清?”
朝朝试探地在傢裡喊瞭一声,没听到回应。
太奇怪瞭。
她从睡醒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到许言清,也不知道他去哪儿瞭,朝朝还有好些事情想要问他——AI合成视频的事,疑罪从无的事,还有自己的怀疑……
本来这些都能在昨天晚上说完的。
朝朝想。
但昨晚的许言清,要得实在有些凶,她根本来不及说。
她的小指尖现在还留有那个男人情.动时咬下的齿痕。
朝朝揉瞭揉自己红得像番茄的脸,重重吐出一口气,“算瞭,等他回来再问吧。”她往沙发上坐下,顺手拢起昨天放下的报纸资料。
倒是发现其中有一张纸,放反瞭。
她把那张不合群的纸抽出来,原本散漫的目光,在看到报纸上的内容后,立刻变得锐利瞭起来。
2020年,女童坠楼案,物证……单隻童鞋。
——“你关门瞭吗?”
“关瞭的。”
——凌乱的客厅,写到一半的数学题。
——三天前被入侵的服务型机器人。
所有的线索此刻仿佛连成瞭一条线,从朝朝眼前逐个飘过,被她一把抓住。
顾朝朝想,她明白瞭。
她知道,在崔诚主导下的这场绑架陷害案裡,真正促成的人是谁瞭。
……
与此同时,在南市美术馆的莫奈展厅裡,崔诚站在莫奈的那幅经典作品日本桥前,耳朵上塞著精致的蓝牙耳机。
偌大的美术馆,隻他一人静静地站著,目光凝在画中。
画中,柔和的日光透过垂柳的树叶罅隙,映在水塘和木质拱桥上,投下大片大片斑驳的金黄色光,光影摇曳,满目树草花叶的翠绿色。
“我不认为,你是一个印象派艺术爱好者。”
清冽冷漠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崔诚并未转身,便知来人是许言清,他嘴角上扬,亦有所指道:“如此美好梦幻的色彩,就算我沉溺其中,也不算很难理解吧。”
沉溺在泡沫一样的爱情裡,属人之常情。
但他私以为,他和许言清是同类人,绝不可能耽于情爱。
他继续道:“对瞭,许先生是怎麽知道,我在这儿的。”
许言清敛下浅棕色的眸子。
手中的莫奈展览门票上,印著翠绿色的莫奈花园,行书撰写的黑体字,标明展览主题……“莫奈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