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口风一听就知道,戴远知并不知晓。黄占磬解释道:“我这裡没有人通知,我以为是您直接过手的。”
戴远知没再说话瞭。黄占磬小心翼翼地问道:“会不会是于长东那边出的新动作?我担心茉莉姑娘的安危……”
对面寂静如海,黄占磬倒抽一口气,没敢往下说瞭,迅速转移话头:“我这就去调查。”
打完电话,戴远知在窗口站瞭许久,雪已停瞭有两天,明天他又要出门瞭,分明早已习惯瞭这样奔波的生活,此刻却忽然有些惦念,不舍得走瞭。
葬礼结束那晚,茉莉报社还有事,要回去加班,他亲自开车把人送到地儿,又折回宅子处理收尾,宁储穿著一件纯黑色唐装,双手插袖管裡,抱臂靠廊簷下等他。
屋门开著,热气氤氲,和室外的寒流互不相容。
宁储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克制一点好不好?就算是再喜欢,也不要闹得这麽大动静,对你对她都没有好处。”
戴远知停下脚步,侧对著宁储,没有转头,更没有看他。沉默瞭片刻,他开口:“我已经在很克制瞭。”
宁储半晌没有说话,隻是深长叹瞭口气,扔下一句“冤傢啊”,摇摇头,无语又无奈地转身进屋瞭。
雪霁初晴,树梢上还有未融的白雪,月光皎洁,悬挂天边,戴远知莫名想到瞭那首诗句: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他垂眼望向地上月光的影子,又想起瞭在塔兰镇的那个雪夜。
要说此生有什麽遗憾的话。
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
*
天花乱坠的新闻没有影响到茉莉。
外人看到的隻是他们认为的,事实是怎麽样,不是当事人,谁又说得清?
这几天茉莉很忙,忙的无暇去管这些新闻,老太太的遗産继承还在走程序,她还要准备采访林扶摇的资料,没有一刻能歇下来。
自葬礼结束那晚,戴远知送她到报社,两人再没有见到面。她隻偶尔听冯律师讲,戴远知出差去瞭,至于去哪裡,什麽时候回来,她没有追问下去。
想著,她也没有资格过问。
偶尔闲下来,听同事议论,听到那些子虚乌有的揣测,她也隻是静静地发一会儿呆,然后自动把所有信息都屏蔽起来。
如果不去想,就不会有情绪,也不会感到那麽痛苦。麻木对她有好处。
茉莉一向认为自己对待感情是理智的,从蒋国宇时起她就那样瞭。她追求的感情是不掺杂质的,是这世间很难得真爱,春丽都说那几乎不可能。
戴远知能给她吗?
他给不瞭。
哪怕再喜欢,爱到疯狂,隻要她知道这条路没有结果,茉莉会用理智斩断它。
可是理智是理智,生理是生理,生理上的那些疼痛是骗不瞭人的。想到那个人就会心痛,会流泪,会头痛欲裂,会崩溃难过。
舍不得,结不瞭婚,却还是想和他多走一段路。人总是这麽的贪心,爱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人生又是怎麽一回事,她还是没能明白。
古往今来,能参透的人又有几个呢?
也许走著走著就明白瞭。
奶奶说,紧抓著不放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失去。倒不如顺其自然,踏踏实实走好当下每一步。
因为,爱自有天意。
茉莉不想再预设瞭,爱情和死亡是一样的,来瞭就来瞭,那是无法抗衡,也没法逃避的事情。
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接到夏阮宵的电话那天,是茉莉准备同林扶摇去南京的前一天。
电话裡,夏阮宵语气很急切,说已经找到乔年瞭,她给她发瞭条信息,说是在酒店,要自杀。
茉莉倒是冷静,叫她不要慌。
“她现在应该还安全,如果真想自杀的话,她不会通知你。先报警再说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夏阮宵逐渐平静瞭下来,说道:“她让我不要报警,说要是报警的话,就直接从顶楼跳下去,我才不敢报的。茉莉,我需要你的帮忙,能跟我一起去吗?”
茉莉思索瞭一下,说好。
挂瞭电话后,她按照夏阮宵给的地址,两人在酒店门口会和。一见面,顾不得闲唠,和酒店前台说明来意,领班和经理陪同她们上瞭楼。
乔年在顶楼的总统包厢,落地窗前的白色浴缸裡洒满瞭玫瑰花瓣,她身上隻有一件吊带和丁字内裤,一条腿勾进水裡,来回轻荡间,玫瑰花瓣随著水波轻轻浮动,左手边的桌上放著一把水果刀,锋利的刀刃闪著银光。
今天的平城阳光很好。
满室的香薰,味道冲鼻。
“你们来瞭啊。”乔年俯身勾过水果刀,在掌心轻轻拍著,低头在手腕上比划瞭几下,“阮宵,不是说让你一个人来的吗,你怎麽带这些不相关的人来,是想气死我吗?”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和她手裡的动作反差很强,带著一种诡异感。
才几个月没见,乔年像是变瞭一个人。毫无生气,失瞭灵魂。
华丽的袍子下面藏满瞭虱子。
“乔年,你别做傻事。”夏阮宵劝道。
刀在乔年手裡,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要小心,不能刺激到她。
茉莉和夏阮宵的任务就是拖住乔年,酒店工作人员借机去夺刀。酒店尽量是能不报警就不报警,警察来瞭必定会引起关注,会影响酒店声誉。
乔年并没有理会夏阮宵。她轻笑瞭声,轻蔑地看向茉莉:“你来干什麽,来看我笑话?我告诉你,黄茉莉,你别太得意,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