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朋友(10)
“到你瞭。”裴祺敲瞭敲他面前的桌子。
于百川望著她身后,扬瞭扬下巴,“你说,傅呈书跟方施琅之间是不是有点什麽啊?”
裴祺闻言,扭头看瞭眼方施琅的位置。
那边方施琅正捏著棋子说著什麽,神色严肃认真。傅呈书背对著看不到表情,但他正撑著下巴,姿态放松,跟与她对弈时心不在焉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转回身,随意道:“这个位置是傅呈书选的。”
“So”于百川没听懂。
裴祺嫌弃地瞭他一眼,催促他赶紧下棋别去管别人的事。
“我下瞭啊,现在到你瞭。”
于百川有点委屈,馀光间瞥见方施琅笑眯眯地从棋盘上拿走不属于自己的棋子放回原处后,又不觉得委屈瞭。
虽然裴祺对他总是很不耐烦,但总比跟方施琅下棋好。
起码裴祺不会替他悔棋。
四五点的阳光照进屋内,照出空气裡的浮尘,照出少年人清秀干净的面庞。阳光在每个人身上都笼出层金,面前人的卷发在光下被染成琥珀色。
下课铃响前,裴祺把棋子一颗颗捡起放好。
于百川跟著帮忙,在周围嘈杂的环境裡听到她说:
“我们本来是坐靠门那桌的,傅呈书跟人换瞭位。”
“这个位置,”裴祺站起,指尖点瞭点桌面,随后指向另一个方向,“一抬头就能看见那裡。”
铃响,教室裡一团乱。
于百川顺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听见瞭方施琅的声音。
“输瞭的人请吃冰淇淋,我要草莓味的!”
“好。”
原来如此。
于百川恍然大悟。
裴祺见他明白瞭,准备拎上书包走人。
下一瞬,书包背带被人拉住。
“输瞭的人要请客吃冰淇淋,你要什麽味的?”
于百川歪头对她笑瞭笑,像太阳。
裴祺把书包顺势扔给他,慢吞吞道:“香草。”
10 合照
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伙伴,长大后就会失去对彼此的吸引力,这种现象被称作“韦斯特马克效应”。
方施琅觉得这一理论对自己并不适用。
碰到手指那晚她确确实实做瞭场梦,对象是住在自己隔壁,小时候玩得很好但进入青春期后就逐渐疏远瞭的竹马。
第一回还能当作是青春期的正常反应,白天莫名其妙触碰到对方的身体,夜裡在荷尔蒙的作用下难免会发生这种情况。
第二回方施琅就没法正常看待瞭,因为这一次傅呈书并没有跟她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他隻是,看瞭她一眼。
在跑完课间操的时候,两个人迎面遇上。傅呈书在跟旁人讲话,无意间转头对上方施琅的视线,黑色的瞳仁像是最深的井。
方施琅之前隻听过别人用“冷淡”这个词来形容傅呈书的眼睛,在她看来这两个字跟傅呈书完全不沾边。
会在隆冬的深夜偷跑出傢用围巾给流浪猫取暖的人,怎麽可能会是冷漠的人。
但那一眼裡,方施琅在井中看见轻蔑不屑的波澜。水面很快就恢複瞭平静,对上她的视线后,傅呈书的眼睛很快就清朗起来,单薄的眼皮都变得不再漠然。
一定是哪裡出瞭差错。
她应该要好奇傅呈书是在轻蔑什麽,而不是被他那一眼看得喉头发紧,魂不守舍。
方施琅觉得自己估计是生病瞭,在连续几天都做瞭跟傅呈书有关的梦后,她开始下意识躲著傅呈书。
直到圣诞那天,方施琅躲无可躲,被堵在瞭走廊上。
她上楼拿东西,傅呈书跟著上楼,一米八几的个儿将房门堵得严严实实。
“我最近做错事惹你生气瞭吗?”
方施琅不自在地往后退瞭步,“没有啊,挺好的。”
“那你为什麽躲著我?”
“哪有……”
傅呈书细数:“上个月开始你每天放学都很早离开教室,不找我帮你写作业,周末聚会也不来,刚刚进屋的时候你跟所有人都打瞭招呼,唯独,没,跟,我,打。”
最后那几个字他几乎是一字一句说的,语气裡哀怨意味很重,方施琅的头随著他的话慢慢低下去。
“呃……那什麽,这个相机是你送的吧。”方施琅尴尬地将话题转到礼物上,举起一旁的相机晃瞭晃。
每逢节日,他们都会玩交换礼物的游戏,今年方施琅抽到的是傅呈书的礼物。
傅呈书不说话,半垂著眼看向她。
他身后是昏暗的走廊,屋内的灯照在他脸上,柔和瞭凌厉的眉眼。
方施琅被他看得喉头又是一紧,脑袋乱糟糟的。下意识抬起相机,对著他拍瞭一张。
傅呈书挑瞭挑眉,拿过相机也对著她拍瞭一张。
为瞭配合节日氛围,方施琅特地穿瞭条红色的裙子,还被毕含灵戴上瞭圣诞帽。
镜头裡,方施琅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瞭,呆呆望著他,神情如初生的小狼。唇微张露出贝齿,傅呈书盯著那因为吃瞭东西而晕开的口红,喉结上下滚动瞭下。
暧昧的气氛在房间裡弥漫开来,目光相碰,如同夜晚在狭窄的山路上迎面相向的两对车灯。不远处就是悬崖,翻下公路便是坠入万丈深渊。
不可控的情愫无形控制著 她,方施琅移不开眼。
她想说些什麽,话却哽在喉间。
说什麽呢,什麽都说不出,不管说出什麽都会打破如今的平衡。
朋友变情人的坏处太多瞭,情是很容易被混淆的。
方施琅在情感方面是个迟钝笨拙的人,她怕自己误解傅呈书,也怕自己误会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