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朋友(42)
毕含灵抱著叶子哭到喘不上气,方施琅捂著眼嘴硬说自己没哭。
那晚大傢都很激动开心,连安修竹都忍不住蹦瞭两下,唯有裴祺安安静静拿著相机站在一旁。
裴祺把人看作机器,感情在她的世界裡是一种机械运动,所有能被称为心动的生理反应在她看来全都是出于故障。
故障总有修好的一日,心动所带来的种种反应也会随著时间消散。裴祺不相信爱,爱会让人变得愚笨,让人与第一名失之交臂。
她讨厌变笨的感觉。
于百川知道自己的表白打破瞭她原本平静规律的生活,他给瞭裴祺时间去消化,去思考。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忍多久,尤其是在裴祺同意给他补课后。
他其实不太明白裴祺为什麽会答应给他补课。
裴祺是那种宁愿把作业借给他们抄都懒得给他们讲题的人,她怕麻烦,但要拿题去问她也会认认真真给讲。
不过裴祺那麽聪明,做什麽都有自己的道理。
于百川迷迷糊糊想著,在被子上翻瞭个身,顺从瞭困意坠入梦乡。
再醒来,已是下午四点。
于百川睁开眼看到坐在床边看书的裴祺,觉得做梦真好,难怪人们在对方将臆想些好事告知时会以“你做梦”来斥责对方。
梦裡真的什麽都有。
“你还真是能睡,已经四点多瞭。”裴祺的视线没从书上移开,揶揄的语气同以往没什麽差别。
于百川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一幕并非梦境,而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现实。
他猛地起身,下意识拨瞭拨凌乱的卷毛。
刚睡醒声音有些发哑,“什麽时候来的,干嘛不叫醒我。”
“叫瞭,没叫醒。”裴祺合上书,举起来晃瞭晃,“平常你就看这些?”
于百川尴尬地将自己珍藏的漫画拿回来放到床头柜上,恼羞成怒道:“怎麽还随便翻别人东西啊。”
“你又不是别人。”裴祺脱口而出,说完也没觉得哪裡不对劲,“先把数学卷子找出来,还有前几天月考的试卷也拿出来,我看看你哪部分不会。”
她翻身下床走到落地窗前的小桌子旁坐下,于百川被她那句“不是别人”弄得耳朵通红,缓瞭好一会才下床去找试卷。
于百川虽然总找她拿作业抄,但也是过瞭脑子抄的。
他成绩不差,偶尔努力一把也能冲到年级前一百。
天气有些凉,裴祺今天穿瞭件长袖。
她偏爱宽松的款式,袖口松垮宽大盖住虎口之下的一小截手掌。
纤细的手握著铅笔,清冷的声音微微盖住笔尖碰触纸张的沙沙声。不需要写字的时候,裴祺会把笔夹在指尖晃一晃。
阳光透过窗户打在银白色的笔身上,于百川心不在焉盯著纸,馀光一直在瞄裴祺。
她垂著眸,睫毛微颤。
于百川一直在等她开口提起之前的事,他不觉得裴祺会因为他妈妈的三言两语来给他补习。可裴祺好像真的是想给他讲题,讲完还要问他有没有听懂。
傍晚,明霞染红瞭天幕。
于百川抿著唇,心情并没有因为难得的好天气而变得明朗。难以形容的雾将他笼罩,明明裴祺就坐在他旁边,可他还是陷入瞭低潮,怎麽都开心不起来。
我都要难过死瞭,她却还在计算x的取值范围。
她为什麽不来算算我呢?
于百川低落极瞭,趴在桌上侧过脸望向她。
试卷被他的手臂压住,裴祺收住声,笔尾在桌上点瞭两下,疑惑地看著他。
“裴祺。”他眉眼耷拉著,有气无力唤瞭句。
裴祺以为于百川学累瞭,往后靠在椅背上,“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我再来。”
“你真的隻是想给我补习吗?”于百川声音闷闷的。
裴祺挑挑眉,“看来我刚刚的题都白讲瞭。”
于百川摇摇头,“没有白讲,我听瞭也会瞭呢。”
“你讲的每句话我都有听。”
轻描淡写的话语化作一股弱电流通过心髒,裴祺学著他的样子也趴在桌上,问他:“为什麽?”
“因为我喜欢你啊。”于百川有点委屈,“我说过瞭的。”
裴祺对上他的眼,桌面上橡皮擦的味道让她稍稍清醒瞭些。她说:“人的一切,如知识和意志,灵魂和肉体,都为情欲所玷污。你的喜欢,是出于情欲还是别的什麽呢?”
“什麽啊。”于百川皱起眉,看起来有点生气,“我又不是因为那…什麽才说喜欢你的。”
“那是因为什麽?”
被她一问,于百川还真说不出因为什麽。
他有点烦瞭,坐起身,放在桌上的双手不断地扣紧再松开。
“如果能给你列个一二三四的话才奇怪吧,又不是隻要来一个人满足条件就会喜欢,那也太随便瞭。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啊,就算有一个比你聪明比你漂亮的人,不是你的话我也不会喜欢的。”
裴祺盯著他的指尖,又问:“什麽时候喜欢的。”
“不知道。”于百川低著头,“可能是看到你纹身的时候,可能更早。”
于百川对新鲜事物的热爱让裴祺的纹身从机器编号变成瞭化学毒素。毒素蔓延至整个身心,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无药可治。
又或许在更早,在他发现裴祺有很多没有在他面前展露的一面后,好奇就成瞭高压锅上的盖子。每一次做爱都是一次压力,就在前不久,锅内的高压将锅盖“砰”地掀起,推著他向裴祺表明心迹。
“纹身啊……”裴祺若有所思。
她很少看到自己的纹身。位置太特殊,裴祺没有对著镜子洗澡换衣服的习惯,隻有刚纹的那段时间会对著镜子查看下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