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大少爷(11)
大夫说的,华佗在世也救不瞭一个心死之人。
我看著他日渐消沉,隻能躲在屋子裡偷偷抹眼泪。
很快到瞭除夕,长街上红笼高挂,鞭炮阵阵,孩童嬉笑打闹。
裴府裡生气全无,傢仆散瞭大半。
我将熬好的米汤一点点喂进裴珩嘴裡,他也不反抗,隻静静地看著我。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一阵寒风灌进房间。裴珩手握拳抵在唇边,使劲咳嗽瞭几声。我拍著他的背,给他顺气。
一群用棉佈罩住口鼻的人冲瞭进来。
“谁让你们进来的,都出去。”我惊慌之下冲他们喊到。
那些人没理我,如浮萍般散出一条道,露出站在屋外的裴炎。
裴炎捂著鼻子,厌弃地看著我们:“大哥肺痨,抬出去,扔……送到永和坊别苑。”
他说完转身就走,似多待一秒都要遭逢大劫。
他们抓著裴珩就往外抬。
“你们干什麽?”我抱住裴珩,声嘶力竭地哭喊:“我们大少爷没有得肺痨,你们不能这麽做……放开……你们放开他……”
我被一股蛮力推倒。
他们动作粗鲁,可裴珩现在的身子一点都经不起折腾。
我几次阻拦都被甩到一边,一人冲上来将我压在地上。任凭我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他们将裴珩扔在稻草车上,拖走瞭。我追出去,被人扯著头发拽回府。
“这隻狗还挺衷心的。”他们像扔垃圾一样将我扔在地上,恶狠狠道:“你可是裴府的丫头,签瞭卖身契的,若敢跑老爷一定打断你的腿。”
裴老爷死瞭,如今掌傢的是裴炎。
他说的对,我是奴籍。
没有裴炎的允许,我出不瞭裴府。
逃走的傢仆,是要被官府杖毙的。
我要是跑瞭,说不定见不到裴珩,就已经被打死瞭。
我绝望地坐在地上,眼泪模糊瞭视线,任凭如何擦都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我拖著伤痛的身子回到院子,看著裴珩的卧房。猛然想起那日他轰我走时,给我瞭一些银子,给我赎身用的。
虽然我没走,裴珩还是把银子给瞭我。
我拿著银子,跪在二夫人院外,求她能让自己赎身。
二夫人拿著裴珩的荷包,在手裡掂瞭掂,嘲讽道:“居然敢偷裴府的东西。”
她冤枉我偷东西,任凭我如何解释,根本没人听。
这两年攒下的银子也被他们拿走瞭。
我急瞭,朝著长廊的柱子一头撞上去,一阵天旋地转,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大概是担心我死在府裡,他们将我扔出瞭裴府。
我不再是裴府的丫头,终于自由瞭。我仰面在后巷躺瞭一会儿,笑著笑著就哭瞭。等身上有瞭力气,我爬起来从身上扯下一条佈料随意包扎瞭头。
天寒地冻,我拼命地朝著永和坊跑,身上出瞭汗,风一吹凉的刺骨。到瞭巷口,我蓦地停瞭步子。
这不是裴炎口中说的别苑。是狗见瞭,都要绕道走的难民窑。
巷子裡满地淤泥,醃臢不堪,空气中飘著一股恶臭。
我问瞭好多人,才找到他们安置裴珩的小院。木门被风吹的吱呀摇晃,我敲瞭敲门,裡面没人回应。
门轻轻一推便开瞭,院子小的可怜,角落裡堆放著残破的案子桌椅佈满瞭青苔。正对门的屋子破败不堪,房梁的柱子已经腐朽,瓦片东缺一块西落一块。蜘网弥漫,每走一步,便带起尘土飞扬。
屋门没关,裡面黑黢黢的什麽都看不清。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喊瞭一声:“大少爷!”
没人回应。
第十四章
我半天才适应瞭黑暗的光线,借著破瓦缝隙裡露进来的月光,模糊认清瞭屋中的陈设。
“大少爷。”我朝著屋中黢黑的床板走去,散发著霉味的破棉絮微微鼓起。裴珩蜷缩在木板上,出门时身上穿的衣服已经被扒掉,除夕的严寒夜,他隻是穿瞭一件裡衣,满身泥尘。
我不可置信地捂著嘴,颤抖著手抚上被子,晃瞭晃他。
裴珩没有任何反应,呼吸几乎轻得听不见。
眼泪模糊瞭视线又被我拼命眨掉,不过瞬间又再次盈满瞭眼眶。
我手抖地稳不住,一手抓著另一手的腕子探向他的鼻息。
很微弱,但还是有的。
我猛吸瞭一口气,才发现刚才紧张地忘瞭呼吸。
他的滚烫,不住地颤抖著。
发烧瞭!
天寒地冻,这不是要瞭裴珩的命吗?
我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他身上,匆忙在屋外捡瞭些未受潮的木柴,生瞭火。
裴珩一直抖,脸上有种病态的苍白。
我摸著他的额头,冷汗渗透瞭后背:“大少爷,醒醒。”
裴珩睫毛颤瞭颤,没有睁眼。
“奴婢马上去请大夫,你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奴婢求你瞭,一定要等著我。”我说完,起身就要走。
手腕上蓦地一紧,我低头看,是裴珩骨节分明的手。
“白穗儿~”他声音虚弱,很轻,轻得没有重量。眼中倒映的火苗燃烧著,却掩盖不住眼底的死气。
我重新跪在他身边,明知眼泪是最没有用的,可是还是控制不住的流出来。
“白穗儿~”他继续叫我的名字。
我心髒抽疼,难受的发不出声音,拼命点头。
他看著我头上的纱佈,喉结滚动,蓦地眼眶通红。绝望无力地闭上眼,转头时眼泪顺著眼角落在肮髒的被褥上。
裴珩唇齿颤抖著,闭著眼睛不看我:“我给你的那些钱,拿著去找个好人傢,嫁瞭吧。”他深吸瞭一口气,喘息有些艰难:“我,保护……不瞭你……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