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夫君(43)
锁链解开,越重霄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又被女郎牢牢抱住,撑起他的身体。
越重霄想推开她,反被虞雁书拉过胳膊搭在她的肩上。
“我们走。”
越重霄垂眸望著女郎,她的神色极为平静,看不出喜怒,步伐却无比坚定,带著他出瞭州衙。
越重霄靠在女郎身上,哑声道:“抱歉,把你的衣服弄髒瞭。”
同榻眠
“我阿耶不是叛贼。”
这句话越重霄说瞭很多次,没人信他。
决定出塞追击犽族那日,越含英去看瞭越重霄。初秋时节,灵州明明还处在火热之中,屋内竟然已经烧起瞭炭盆,越重霄面色苍白,深陷在被褥之中,负责照顾他的士兵热得汗如雨下,浑身湿透,半个时辰就得换一班岗,不然根本承受不住。
“阿耶。”越重霄艰难掀起眼皮,看向坐在床边的越含英,即便被裹成这样,他还是如坠冰窖。
自从越重霄受伤,越含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如今额心刻著一道深深的“川”字。
“重霄。”越含英尽力放平声音,可惜久经风沙磨砺的嗓音依然不算温柔,“等我几天,我很快就回来。”
“不......别去......”
越重霄身体虚弱,可他的脑子很清醒,犽族此时放出这种消息,定然已经挖好瞭陷阱,等著越含英往裡面跳。
“放心,我隻带越傢军,大军留在弯月五塞。”
越含英说著,摸瞭一下儿子的额头。他们都是军人,平时并不会用这麽亲昵的方式表达感情,所以动作有些笨拙。
越重霄伸出手,搭住越含英的胳膊,“阿耶,我没事......”
越含英垂下目光,半晌,握住儿子的手送回被子。越重霄那隻往日能够轻易拉开强弓的手,此刻冷如寒冰,没有一丝力气。
越含英已经下定决心。他是将军,也是父亲,越重霄是他的部下,也是他的儿子。他一定要救越重霄。
是夜,越含英带著亲信出塞,越重霄挣扎著爬起来,隻来得及在城墙上看见一队人影没入黑夜。之后再见,便是越含英的头颅被丢到灵州城下。
彼时越傢叛贼的罪名已经天下皆知,越重霄跌入泥泞,千夫所指,受完鞭刑拖著伤躯趁夜偷回父亲头颅。从此他活著隻为一件事情,查清越含英兵败真相,还越傢清白。
“虞娘子,我们越傢誓死不做叛贼。”越重霄不知道女郎会不会相信他,他隻是很想,很想再解释一遍,这个或许永远都解释不瞭的罪名。
虞雁书上瞭马,对越重霄道:“上来。”
越重霄苦笑,果然,没有人会相信他。
“上来。”虞雁书伸手,给越重霄借力上马,又顺势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腰上,“抱紧瞭。”
待越重霄坐定,虞雁书一夹马腹,“驾!”
飞云纵情驰骋,耳边风声呼啸,越重霄慢慢闭上眼睛。伤口好疼,就这一段路,让他放空一下吧。
“我一向对事不对人。”
女郎的声音在风中响起,越重霄的眼皮动瞭动,以为是他的错觉。
“我隻知道今日之事非你之过。”
良久,越重霄将下巴贴到女郎肩上,“嗯。”
*
情况比虞雁书预想的更糟,几十道鞭子落下,越重霄的前胸后背俱是一片血肉模糊,伤口牢牢黏住衣物。虞雁书狠狠心,连同血肉一起揭下,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渗瞭出来。
她原本不懂如何处理伤口,隻是最近常常待在济世堂,耳濡目染,如今正好现学现用。
随著衣物一起脱落的,还有一隻香囊。
越重霄眼疾手快接住香囊,精致的绣线染瞭斑斑血迹,药草香气也被血腥盖住。
“坐好。”
越重霄身量高,虞雁书要替他处理伤口,两人隻能一个坐著,一个站著。
站在郎君身后,虞雁书打湿佈巾,细细擦掉污血。暗红褪去,现出狰狞的伤口与紧实的肌肉,女郎的手指沿著郎君的脊椎缓缓向下,一路峰峦起伏,直到最后停在他劲瘦的后腰处。
原来他的腰这麽细……
虞雁书眸光浮动,又把手抬起搭上郎君肩膀。隔著一层佈巾,她仍能感受到手底下的肌肉饱满而有弹性,手臂线条如同雕琢过一般,怪不得能在混乱的人群中稳稳扶住她。
虞雁书忍不住心生惋惜,倘若越重霄没有受伤,这将会是多麽完美的一具躯体,不知道……阿满有没有去疤的药?
这个念头在虞雁书脑海中一闪而逝,令她蓦地红瞭耳根。她怎麽突然色迷心窍起来,越重霄的伤口还在渗血呢。
虞雁书偷偷瞄瞭一眼越重霄的侧脸,他低著头,应当是没发现,于是飞快把金疮药撒到他的背上,雪白的药粉立刻被浸成红色。
越重霄对身后之人的想法浑然不觉,隻觉得女郎落在他身上的力道极为小心翼翼,生怕弄疼瞭他。
越重霄不怕疼。行军打仗受伤乃是常事,他本就比别人更能忍痛,以往受瞭鞭刑,越重霄自己没法处理后背伤口,就买一坛烈酒直接浇下去。那种火烧一样的感觉,更能令他清醒。
“抬头。”
虞雁书处理完后背,又站到越重霄身前,他的前胸伤势更重,连脖颈上都落瞭几道鞭痕。
越重霄听话地仰起头,女郎眼神略紧,倾身擦拭他的脖颈。因著角度原因,越重霄恰好能看见女郎锁骨上那粒红痣,细小,鲜豔……美丽。
还是不看瞭,越重霄闭上眼睛。
终于敷完药粉,虞雁书取出细佈,越重霄胸膛宽阔,虞雁书想把佈缠绕一圈,就不得不将他圈进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