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无限游戏直播后我每天都在守寡(297)
迟欲有那麽一个瞬间觉得这个人真的靠不住。
但是在谢之殃露出那副高高在上、全知全能的样子的时候、当他不断地强调迟欲隻有一个的时候,迟欲想到,谢之殃其实也隻有一个。
就算是在不同时间线上存在不同的谢之殃,就算在时空乱流中不同时间线上的谢之殃重合出现,但是实际上,谢之殃仍然隻有一个。
没有人比谢之殃更瞭解自己。
十九岁的谢之殃知道迟欲想要自己的眼泪,那麽四十一岁的谢之殃对此不可能一无所知。
如果是普通的眼泪,那麽隻需要一发□□或者诱骗他去处理一颗洋葱就好瞭——
但是迟欲却绞尽脑汁,遍寻不得。
谢之殃当然知道迟欲想要什麽。
他想要自己真心的眼泪。
而这个“自己”大概也有所限定,特指那个十九岁的孩子。
在四十一岁的谢之殃下线、机器人几乎呈关机模式的期间,迟欲发觉自己接触机器人皮肤的那隻手掌隐隐有电流窜过,带给给他一阵若有似无几乎察觉不到的酥麻发痒。
因此他不动声色地在机器人表面摸索,通过电流的方向,摸索到瞭那个隐蔽的阀门,接著身体、或者说头顶这盏立体投影下来的“自己”的遮挡,迟欲按下阀门,手指探入其中,发现那是一支针剂。
不知道什麽材料制的管壁上刻著一个流泪的苦脸符号。
迟欲于是意识到那大概是注射用的催泪药剂——同时他也意识到之前为瞭真心苦恼的自己有多可笑。
这隻是一个游戏啊。
系统的认定简单粗暴,基本上隻通过对数据的读取来判定任务成功与否。
就像是谢之殃的那个能力一样。
“鉴真”说是辨别真话假话,却还需要满足:1,必须是出口的话语;2,存在需要掩盖的事实;3,说谎者有撒谎的主观意识。这样三个条件,假如条件不满足,就可以用模糊的话术敷衍隐藏过去。
这个强大的能力却存在这样简单的破局之法,一方面可能是处于对于力量平衡的考量,但是更多也是因为这个能力是依附游戏而生成的。
这个能力的缺陷也是这个游戏的缺陷。
机械、刻板、不知变通。
它不是出于人的角度来判定任务是否成功,而是出于数据的角度来判定任务是否成功。
人类要求的真心是複杂的,是需要细腻的感受去捕捉的,而游戏系统要求的真心却隻能通过数据来读取。
谢之殃就是这个数据的发生器。
他的每一次剧烈情感波动所掀起的数据上的波澜都能被游戏系统精准捕获,然后按照一套标准来解读判定。
这一套标准能够有多精准?
它是否能判定数据起伏的波折图像和那一滴生理盐水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必然的关联?
不,它隻是一个游戏。
它办不到。再精细的计算也难以读懂真心,否则它就不是虚拟的系统,而是一个真实人瞭。
迟欲也必须赌它办不到。
赌游戏看不出真心,赌自己能偷梁换柱,用别的东西顶替“真心”的位置。
那必须是一种特征广泛的、具有迷惑性的东西。
而现在谢之殃眼角湿润,泪珠似乎已经在眼裡打转——迟欲不确定这个催泪剂的功效如何、持续时间又有多久。
所以他必须加紧时间。
他开始回忆自己见过的哭泣,想要归纳总结出属于人类“真心的眼泪”的统一特点。
一张张被泪水打湿的脸如书页翻飞,从脑海中记忆深处纷至沓来。
开心的眼泪、悲伤的眼泪、失望的眼泪、激动的眼泪——各式各色的哭泣的脸,惟一重合的是……
在某个瞬间达到顶峰的某种情感的溢出。
眼泪就像是这种情感的实体化身,控制不住地翻涌出身体,昭告天下此人此刻心中所想。
这种极致的情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相当于“真心”。
这就是他需要找到的替代品。
那麽在极短暂的时间内、有什麽属于谢之殃的情感是能够被他瞬间调动起来并且达到巅峰的呢?
迟欲看著面前这张熟悉的脸,脑子裡第一时间闪过的那个词语是愤怒。
他似乎总是惹谢之殃生气。
说来好笑,他明明是年长者,却似乎总是在惹年下者生气,受谢之殃这个在辈分上几乎算是他儿子的人的包容。
怎麽想都很奇怪吧?
大人总是惹小孩子生气、大人总是要一个小孩子来包容。
那个时候就该意识到不对劲的,自己真是太大意瞭。
在懊恼的一瞬间,迟欲也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没有办法惹得谢之殃瞬间发火的。
就算上一次他不知道说瞭什麽,惹的谢之殃动手掏出瞭自己的心——
但是那一个瞬间,迟欲从谢之殃身上感受到的并不是极致的愤怒。
而是一种带著怨恨的悲伤。
有一种说法,说愤怒其实是悲伤过瞭头之后生成的僞装。
那麽谢之殃当时为什麽那麽悲伤呢?
与此同时,头顶的那盏立体投影追逐著迟欲,重新将光落在瞭他身上。
于是谢之殃又一次看到瞭那张熟悉的脸。
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样,迟欲在上,他在下,必须要仰著脸,才能看清楚迟欲那张写满犹豫的脸。
“……你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即使是一秒钟的犹豫,也是一种愚蠢的表现?”
迟欲手腕一痛,谢之殃已经反客为主,擒住他的双手,将他反过来按在瞭长桌上。
后脑勺咚的一声撞击坚硬桌面的一瞬间,迟欲头晕目眩,还没回过神来,面前投下一片阴影,谢之殃俯下身来,用冷漠的眼神凝视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