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无限游戏直播后我每天都在守寡(299)
“过去是不能随意改变的,所以我必须要确保……除瞭变量之外的所有关键因素都和第一次保持一致。”
所以每一次他都袖手旁观。
“我知道你恨我……”
陈铭低声说。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地转过头移开瞭视线,因为他没有太多勇气直视娜娜的眼睛、或者隻是看著她的脸。
女儿那张融合瞭自己和妻子特点的脸蛋在青春的年纪散发出一种类似初夏桃子一样的鲜活气息,饱满可爱,让人想起明媚的阳光或者冷藏的果汁一类曾经在人类社会中司空见惯却又弥足珍贵的东西。
但是和那些平常的东西一样,这张美丽的脸也很快消逝在瞭泪水和叹息声中。
“我为什麽要恨你呢,我的父亲是伟大的先遣者,牺牲瞭自己的个人意愿,献身于全人类……啊,这样说有些不对瞭,谈不上牺牲,因为你其实一直遵循著自己的个人意愿。”
娜娜平静地盯著面前的陈铭,看他的眼神却十足空洞,不像是在看离傢之后许久未见的父亲,而是在看一个无意义的符号标志。
“毕竟能够亲自探索时空的奥秘就是你一直的愿望。”
娜娜笑著问:“现在你的梦想成真瞭,爸爸,时空的乱流在你脚下交彙,你每时每刻都在向著你所向往的真理靠近。”
陈铭愈发羞愧,摇著头否认:“不、不,娜娜,我并不快乐……”
“你为什麽不快乐呢?”娜娜的语气中夹杂著一种虚假的关怀,柔声道,“还有什麽毕身处旋涡更能切身感受它的流动方向的呢?”
她眨瞭眨眼,那双圆而亮的眼睛像是悬空的太阳一样沿著既有的轨道缓缓移动,丰润的嘴唇缓缓开合:“而现在,你已经身处旋涡。”
陈铭面露痛苦:“漩涡中涌动的是血肉!”
“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死去吗?是,本来这个世界就是每天都有人在死去的,但是现在死去的人、人的总量是之前的十分之一,但是死亡的倍速确实以前的十倍——而且这些人并非死于疾病或者意外,而是死于一种既定的命运、一种无法摆脱的诅咒!”
陈铭语速飞快,似乎已森*晚*整*理经陷入瞭某种痛苦的自责当中,不受控制地保住瞭自己的头,手臂遮挡住自己的耳朵,高声道:
“每一天都有人失去他们的亲朋好友、突然地、痛苦地失去,人们乱瞭步调,传统的生老病死在这个时空失瞭调,就像是一首乐曲突然乱瞭弦音,一切变得嘈杂刺耳,我拼尽全力,甚至不能捂住耳朵!”
“为什麽要捂住耳朵?”
娜娜走上前,明明是女儿,她的脸上却显出慈爱之情感。
她动作温柔地将陈铭的手从头上拿开。
娜娜的动作强硬,攥住陈铭手腕的双手如同铁钳,让他生不起半点力气反抗或者挣脱,他呆滞地看著面前陌生的女儿,对方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有淡黄色亮光落下,从她高挺饱满的额头洒下。
娜娜本就偏向异域的的高眉深眼的长相在此时如同蒙上一层薄纱,这层迷蒙的亮光赋予瞭她一种无声的神行。
此刻的娜娜如同圣女降临。
面对这样的女儿,陈铭却莫名感到恐惧。
“你听,”娜娜轻啓朱唇,雪白的皓齿微微磕碰发出清脆的咬字,“此刻,安魂曲降临。”
陈铭惊恐地睁大眼,他看到娜娜身后,那道淡黄色亮光的源头,尘烟滚滚,火光映天——
伴随著惊人的爆炸声而来的是如同土龙一样逐渐填满整个走廊的热浪和挟裹著灰土甚至人体残肢的尘暴。
紧随其后的是连绵不断的爆炸声——身为这栋建筑的核心科学傢,陈铭清楚地意识到传来爆炸的方位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那裡养殖著从他父亲的身体裡孵化出的时空蠕虫,也是他一直以来穿梭时空的起点。
恍惚间,面前的娜娜又变回瞭小时候的样子,襁褓之中含著手指,被妻子抱在怀裡,妻子低声哼著摇篮曲,陈铭伸手想要触碰女儿红润的脸蛋,但是一眨眼,娜娜又是十二三岁,穿著黄绿色的雨衣,在黑夜的便利店裡,孤单无助地抱著爷爷的尸体哭泣。
然后他看到被时空蠕虫孵化后引起的时空波动而带来的风尘仆仆的自己。
那个胡子拉碴的陈铭甚至没有仔细看一眼长大后的女儿,就隻是喜出望外地带走瞭父亲已经腐败的身体和那隻吃饱喝足的时空蠕虫。
不、不!陈铭几乎是愤怒地想要叫住那个醉心于时空乱流的自己……
回头,看看你的女儿,失去瞭父亲母亲之后连相依为命的最后的亲人都失去瞭的那个可怜的小女孩!
看看她!看看她那张和你的妻子相似的眼睛、看看她从你身上遗传的粗硬的黑发!
看看她身上干涸的血、看看她脸上还没干的眼泪!
陈铭几乎想要向著那个自己下跪,求求你,看一眼我的女儿,为她擦去泪水!
但是没有。
陈铭匆匆来又匆匆离去。
而那鄢却连自己在这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的遗体都没能守住。
是的,那鄢,他想起来瞭。
自己的女儿,乳名叫做娜娜,本命叫做陈那鄢,后来因为他总是不回傢,有一天他收到父亲的信,信裡写他带那孩子去改瞭名字,以后和他没有关系。
陈铭一目十行,匆匆扫过这行字,最后又把视线落在妻子病逝的那句消息上。
之后他就变得麻木。
麻木得甚至忘记,那个守著父亲哭泣的小女孩儿就是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