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顶之上[无限](174)
“老公好棒!差点就破纪录瞭!”
男生潇洒地将拳击手套扔到一旁,不屑地埋怨:
“这台破机子有问题,我在别的地方玩都是能破纪录的,这垃圾,嘁。”
说完男生还不解气地踢瞭拳击机一脚。
“老公好厉害!这身肌肉果然没白练!”
女生小鸟依人地揽住男生壮硕的手臂,两人站在拳击机边你侬我侬,林执看瞭就烦,他戴上拳击手套,摆出架势,抡起拳头砸向沙包,分数跳到“1177”,一旁的女生捂嘴惊叹:
“哇!那个美女的力气好大!”
“你来试试。”
林执懊恼地摇摇头,将拳击手套递给奇美拉,垫脚贴到他耳边窃窃私语:
“能赢过刚才那男的就行。”
奇美拉突然被寄予厚望,精神肉眼可见的紧张,衬衫下绷出线条分明的肌肉块,见状林执哭笑不得:
“我开玩笑的,你随意就好。”
奇美拉戴上拳击手套,转胯发力向前送出一拳,这一拳极快极狠,出拳带起的风吹动林执鬓边的长发,令林执不由得産生一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恍惚感。
“哐当——”
围观的三人目瞪口呆:奇美拉竟然一拳把沙包给打飞瞭!
由于设备受损导致显示屏无法显示出最终分数,但能把拳击机打坏,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林执最先反应过来,学著那个女生的样子环绕住奇美拉的手臂,装作一副千娇百媚的花痴态捏著嗓子夸赞奇美拉:
“老公好厉害!”
那对围观的情侣被奇美拉的怪力吓得魂不附体,快步走掉瞭,林执隔著衣服林执都能摸到奇美拉的皮肤像刚出笼的馒头热气腾腾的,烫得他赶紧松开手,奇美拉的身体硬得像石头,紧张得甚至咬到舌头:
“裡、唔——你叫我什麽?”
“开玩笑的啊,”林执无辜地摊摊手,“我在学刚才那个女生说话而已,你别介意啊,不过我们打坏人傢的游戏机,要去赔钱吧。”
于是奇美拉垂头丧气地去赔钱瞭。
奇美拉?
与此同时有玩傢打爆拳击机的消息迅速传开, 衆人都在议论纷纷,奇美拉被吓得落荒而逃,林执追瞭他好久才追上, 上气不接下气地扯住奇美拉的衣摆,手动刹住他:
“你……跑什麽!呼……又、又不是抢银行!呼啊……你跑什麽!”
奇美拉害怕地抱住脑袋:
“我又做错事瞭, 我什麽都做不好,我就知道会这样,呜……”
林执见奇美拉肩头抽搐的幅度, 有点难以置信:
“你不会是要哭瞭吧?”
奇美拉沉默地捂住脸,他的手掌很大, 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林执站在他身边手足无措的茫然模样, 惹得路人侧目——俨然是看情侣街头吵架时的审判目光, 谁哭谁占理。林执隻安慰过那些喝醉酒后耍酒疯嚎啕大哭的客人, 而且那些客人处于意识不清醒的状态, 林执隻要敷衍几句就可以瞭, 但奇美拉显然不是能够随意糊弄的, 林执实在没辙, 隻能哄他:
“我带你去吃好吃吧?吃黑森林蛋糕怎麽样?”
“都行。”
奇美拉闷闷不乐地说, 林执怕奇美拉嫌弃, 提前跟他声明:
“不可以嫌弃它廉价,我可吃不起两百元一块的黑森林蛋糕。”
奇美拉委委屈屈地辩解:
“我也没吃过两百元一块的黑森林蛋糕。”
想想也是,有钱人也不是傻子。
林执从小就不喜欢吃甜食, 但弟弟林著却很爱吃黑森林蛋糕,因此母亲下班后总会带回来一小块黑森林蛋糕给弟弟吃。这使得林执多少心裡有些不平衡, 认为母亲偏心,所以他每次都会来蹭弟弟的蛋糕吃, 故意用勺子挖一大块,黑森林蛋糕上会点缀一颗樱桃,林执就会趁弟弟不备把那颗樱桃给挖走吃掉,惹得弟弟哇哇大哭,他边被母亲骂,边偷偷朝弟弟扮鬼脸,以此取得某种慰藉他的胜利。
自从弟弟去世后,林执便再也没吃过黑森林蛋糕,隻有每年去祭拜弟弟时会为他带去一块黑森林蛋糕。
直到前几年林执刚工作,在公司楼下一间很普通的面包店裡看到瞭他和弟弟一起吃过的黑森林蛋糕,巴掌大的三角蛋糕,洒满黑巧克力碎屑,放著一颗红樱桃,同记忆中的样式如出一辙。
于是林执买瞭一块吃,吃第一口时突然觉得黑森林蛋糕很好吃,既不是出于心有不甘与弟弟争抢,也不是抱怨母亲不自觉的偏心,那个瞬间林执忽然找回他一度所遗失的、也是如今林执唯一拥有的自我:他现在既不是谁的哥哥也不是谁的儿子,剥离一切社会身份和傢庭身份,林执和这个世界的联系隻剩下他自己瞭。
“怎麽不吃?”林执见和他并排坐在车后座的奇美拉双手捧著那块黑森林蛋糕无从下口,直接挖一块喂到他嘴边,“吃不吃?不吃我吃瞭啊?”
奇美拉小心翼翼地吃瞭,仿佛林执下毒要害他,他嚼瞭两下,没说好吃也没说不好吃,以林执对奇美拉性格的瞭解,估计是认为不好吃。
“其实我以前也觉得不好吃,但还要跟我弟抢著吃,后来长大后自己能买蛋糕瞭,才发现它味道还不错。”
“你有弟弟?”
“嗯,不过去世瞭。”
奇美拉明显身形一颤,随后结结巴巴地高声道歉:
“对、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提起的,对不起!”
要不是车内空间狭小,林执怀疑奇美拉都要跪下来给他磕头谢罪瞭,他哭笑不得地按住奇美拉的肩膀让他冷静,仿佛制服一头即将暴走的棕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