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订婚(47)
宁姿摆头,“可我已经看完了,没法再转移注意力。”
“那就擡头。”霍辞淡道,她下意识听话仰起头。
“天上也有星星。虽然不像溶河的星空那样壮阔,但也有一颗。”
宁姿看到了,惊喜道:“是呀,那颗星星好亮,像钻石一样。”
“你一直盯着它看,它会为你分担疼痛,就不那麽难受了。记得说谢谢星星。”霍辞一本正经道。
“哄小孩子呢。”宁姿嘴里抱怨着,实际上后来上药似乎真的没那麽疼了,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上完药后,他又给伤口包上纱布,动作熟练,包扎得很漂亮。宁姿左看右看,十分满意,“这麽专业,你学过啊?”
“小孩子都淘气,尤其是男孩,在国外的时候打架受伤是常事,没人帮我包扎,自己就学会了处理。”霍辞语气平淡。
听完,宁姿心软下几分,“难怪你这麽能干。”
霍辞调侃,“你对我的评价总是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在我爸妈离世后,我很少受伤,仅有的几次也有人替我处理,但都是虚情假意。”她的双眼一直盯着天上那颗星,笑了声,“不知道虚情假意和真正的孑然孤独,哪种更不好受?”
霍辞看着她,“我们是在比惨吗?”
“现在的我们不惨。”宁姿坚定道,“就像此刻,我受伤了,你赶回来,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你不知道,刚见到你时我的心情很複杂。”
霍辞深深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手臂穿过栏杆,宽大的手掌落到她发顶,揉了揉,“刚才见到你,我的心情也很複杂。宁姿,多亏你,我不再像一根在半空中漂泊无定的野草,也有了坚定奔赴的地方。以前我很厌恶城市中的万家灯火,无论走到哪里我都像是多余的,是个累赘。但如今……”
话说一半,他忽然停住了。
“如今什麽?”宁姿好奇地擡眼看着他。
霍辞微微扬唇,手往下落,轻捏了下她的脸颊,“如今,我只想等你长大。”
他的手似乎有魔力,被碰触的地方很快烫起来,若不是夜色作荫蔽,怕是要暴露她双颊的绯红。
和霍辞分别后,宁姿回到宿舍,一路上心潮澎湃,像在做梦一样。
“伤口重新包过了?”朱依玲单腿支在椅子上坐,正在翻驱蚊膏,转身时一眼看到她膝盖上包的纱布。宁姿仍在恍惚,迟钝地点了下头。
“呀,你脸怎麽那麽红?该不会是伤口感染,发烧了吧?”朱依玲吓得跳下椅子,伸手要摸她的额头。
宁姿避开,心虚地垂下眼睫,“没有,就是被热的。”
“那你对着风扇吹会儿。”
朱依玲涂好驱蚊膏后爬上床了,宁姿这才从睡衣口袋里拿出霍辞拍的溶河照片,小心翼翼夹到本典藏版《草叶集》的书页中,再把书放回书架上。
过程里,她上扬的唇角就没落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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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是大学生涯中一段特殊的时光,身处其中时感到疲累、不适应,但真正结束,又会不舍惋惜,然后所有人回到日常生活轨迹。
十一假期很快来临,夏季的炎热终于退去,宁姿换上舒适的秋装,赴约陪朱依玲在甜品店吃冰。
“你怎麽不回山城去?”
朱依玲咽下口冰,表情惆怅,“买不到票了,怪我低估这群人的抢票疯狂程度,没提早抢,真是失算。”
“下次就知道了。”宁姿安慰她。
朱依玲笑嘻嘻抓她的手,“还好你答应陪我出来玩,约了几次才约上,真难得。这几天都在陪男朋友?”
宁姿摇头,“他没回来。”
“整个假期都不回来吗?”朱依玲追问。
“不知道。”
“那你问问。”
宁姿握着勺子的手顿了下,略有迟疑,被她看出来了。
“你俩是在谈恋爱吗?这有什麽不好问的?来,跟我学。”朱依玲清了下嗓,装腔拿调说话,“亲爱的,学校放假了,你什麽时候回来啊?人家好想你。”
“去你的。”宁姿被她逗笑了,甩开她的手,勺子与碗壁碰撞,发出清脆一声。
回到家,宁姿翻出本建筑学课外书看,认真做笔记。再擡起头时,已近黄昏。窗外楼宇之上,天空被金乌染作昏黄的底色,上面浮动着浅绯的云霞。她被这旖旎的暮景夺去眼球时,忽然想到了那个人。
这一次她没有迟疑,打去电话。响了三声,他才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他的嗓音低沉依旧,传入她耳中竟奇异地显出分温柔,“今天过得好不好?”
她先是一点头,又后知后觉他看不到,于是回答,“我和室友出去玩了。”
“玩了什麽?”
“没什麽特别的,就四处閑逛,吃了冰。”宁姿声音轻柔。
“你的膝盖恢複得怎麽样?”霍辞关切问。
“疤已经全蜕掉了,留下片粉红色的新肉。”
他又叮嘱,“秋天来了,天气不像之前那麽热,少吃凉的食物。”
“知道。”宁姿应声,抿了下唇瓣,“我想问……”
“你现在在家里吗?”她的问话被霍辞打断,“开门。”
“哦,好。”宁姿有些发懵,还是应了,她心里生出种猜想,可能那个问题不需要再问出口,他又像军训那次一样奇迹般出现在她眼前。
宁姿踏着拖鞋往门口小跑,脚步轻跃,欢快得像只蝴蝶,连自己都没想到会这样期待。到了门口,手机还贴在耳边,她雀跃地问:“怎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万一我不在家怎麽办?”
说着话,她打开门,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整个人像定住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