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家子(7)
没人认领。
这种东西不可能是这里的姑娘们或者有点头面的妈妈们的,还放在竈台边,只能是常常在这里待着的人才会用的。
他用手使劲儿蹭了蹭这水壶,除了一层柴火的灰,还有不太厚的一层油烟。
“鹿皮,上好的。”杨万里嗤笑一声,“这种好东西,没人要真是可惜了。”
角落里一个小厮战战兢兢擡头看过来,被杨万里瞥见,问他:“你知道些什麽?”
小厮吞了吞口水,颤声道:“是……是厨房之前招进来帮工的人的,他总坐这儿看火,我,我见他用的这个水壶。”
“他人呢?”
小厮摇摇头:“不知道,他前天说要回家探亲。”
“前天?”昨天起火,前天离开,杨万里几乎要气笑出来,“他叫什麽?”
“杨……杨三……”
杨万里扭头看师爷,“知道现在要做什麽吗?”
师爷终于能悄悄跟上大人的一点思路,试探道:“查这杨三的去向?”
杨万里点头,点头后又泛起一阵无语——这得什麽时候才能带出来?
他眼馋老师身边的王先生许久了!
***
李云睿死了之后,信阳城城门管制松了许多,进城必须要登记,出城就没那麽多规矩了,顺着人流就能出去。
册子上果然没有杨三出城的信息,师爷怕被问,没查到消息就问了一嘴守城衙役。
这杨三是个跛子,晃在人群中,衙役便略微留意了一下——
“他出城往北面去了,属下见他略有不便,还扶了一把。”
于是师爷把这个消息回给了大人,又得了带人去追的令。
***
杨万里把地图铺开在桌上,拿着刘妈妈的案卷在图上勾勾画画,最后炭笔点在汝州相邻的湘州,轻轻划了两道。
“湘州……”
仔细看他圈过的地方,在南边连成一篇。这几座城池相隔不远,平日也多有百姓来回做些买卖,刘妈妈往来这些州镇,在茫茫人海中是一点都不起眼。
但连起来,把湘州独独落下,在杨万里瞧来便是万分的奇怪了。
“谁!”
杨万里听到动静扭头,窗外什麽都没,再转回来,一个胖胖的熟人正低头在瞧他的地图。
“王先生!”杨万里惊喜万分,他赶忙从桌案后出来行礼,“见过王先生,您怎麽会来这里?老师还好吗?”
王啓年乐呵呵的回了一礼,从腰间掏出一团纸:“我在路上劫着你家鸽子了,你传信所说之事与大人吩咐我的事大抵是相关的。我想着,这大晚上的就别让鸽子扰大人休息了,杨大人勿怪?”
杨万里接过纸条,连声道:“不会不会,老师身体重要。”
王啓年拿起放在托盘里黑漆漆的水壶,来回检查一番后,道:“这皮子,京里来的吧?不算太好又是上品……”
“学生也是这麽想的,这水壶的主人前日出城向北去了,学生已遣了人去追。只是相隔两天,不知是否还能追到。”
王啓年摆摆手,“难喽。倒是这皮子,我能托人在京中查上一查。”说着,他翻出小刀从边角处划了一小块儿下来。
将东西收起来,王啓年又看向杨万里的地图:“杨大人这是想查湘州?”
杨万里不由得叹了一声——这种默契的感觉真叫人舒服。
“湘州……这麽看来是个特别的地儿。杨大人,王某此时精神正好,想跑一趟湘州,大人可要随我同去?”
“不起眼”2
夜半三更,湘州城内一片安静,瞧着便不像是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王啓年和杨万里从城内溜达到城外,好似做贼一般。
“先生,我是不是猜错了?”
王啓年揣着手,想都不想,道:“唉~不可能。”
两人走到将近郊外的地方,隐隐闻到些血腥味。
杨万里还在抽着鼻子确认,王啓年却是脸色一变,惊道“不好”。
杨万里追不上王啓年,他紧赶慢赶跑过去,只见王啓年蹲在一个小茅屋前,血泊躺着一个妇人,瞧着样子竟是怀有身孕。
“井……井……”
喃喃两个字,妇人歪头再没了气息。
王啓年将扶着她脉的手收回来,恨道:“若能再快些!”
屋里“噗通”传来声响,杨万里赶忙跑进去。一男子趴在地上,一点一点蹭着往屋外爬。他身后一道蜿蜒的血迹,人却好像感受不到疼一般:“小翠……”
王啓年跟着进来,探手把脉,片刻后默然收回手——杨万里瞧的分明,那手狠狠抖了下。
“先生,这人……”
王啓年微微摇头,理了理头绪问道:“什麽人杀的你们?”
这男人像是从他二人表现中知道了什麽,呕出一口血,手死死抠着地:“井!井里……有,有东西……”
屋子外面有动静,王啓年推了杨万里一把让人留在屋里,出门就要朝着院中的枯井而去。不曾想,一步子微跛的黑衣人三两招与他纠缠在一起。
王啓年轻功是一把好手,身手着实是不行,堪堪能自保罢了。
他被纠缠住,屋后又闪出一人跳入井里。
见此,王啓年咬牙拍开这跛子,探身就要跟着跳下去,却又被人从背后把住。
“阁下哪条道上的?府衙办案,我劝阁下还是及时收手!”
跛子不搭话,只顾将他缠离井边。
“东西到手,撤。”
从井里窜出来的黑衣人脚下未停,眨眼人已消失在浓浓黑夜里。
跛子踹开王啓年,晃着身子速度却不慢,跟着一同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