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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魂乱(110)

作者: 一纸信笺 阅读记录

是冥力!

几乎在一瞬间,谢白便知道了在自己身体中起作用的究竟是何。

他已是恢复了些气力,便是准备一把将她仍在试图维护着冥力在他体内发挥作用的手腕扯开,却是被她坚定到不容拒绝的声音给打断:“不要让我恨你!”

谢白,拜托,不要让我恨你!

她的目光冰若寒潭,其中夹杂着无数复杂的情感,还有一点她自己都清晰感觉到的与同样如一尊巨石抨击在他的内心的祈求。

他的手终是停住了。

“谢谢你。”喃喃一语,她的目光低垂,眼泪已是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一路往下,啪嗒一声砸落在衣襟之上,瞬间没了踪迹。

冥力越是消散一分,她的心便是越加被紧揪上一分,欲取则失,每一次索取都以她灵魂缺角地逐渐显现为代价。

一点一点,便像是枯竭的河道上缓缓流过的些许清泉,滋润着他干涸了十几年的筋脉。他仿佛清晰地感觉到了活着的感觉,没有病痛的折磨,指节相握间,真实的触感充斥在脑中。

他不再有被寒毒支配的无力感,甚至,仅剩下的几缕,就算不在此刻清除,他有信心,不过五年的功夫,他便是可以将如噩梦般缠绕了他十几年的寒毒尽数除去。

“可以了,剩下的我可以解决。”目光中同样带着坚定,谢白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也知道剩下的不过是冰山一隅,留给他也不过几年的时间便是会消失殆尽,但,明明一点冥力可以解决的事,为何还要再侵扰着他这么许多年呢?

况,二三分的冥力都是消散了,这一点不过是微不足道。

“我不想半途而废。”她淡淡一语,便是轻易止住了他的动作。

“谁准许你将我的冥力渡引给他的?”几乎山崩地裂的怒声至屋外传进,震碎了角落中的花瓶,崩裂的碎瓷片四散,嵌进墙面,深入木屑,还有的在地面的反弹下,扎破谢白的衣袖,渗进他的皮肉之中。

一道黑影至门口咻得一下来到二人面前,一只手狠狠地掐住谢白的脖颈。

目光逐渐被杀意染得血红,猩红地仿佛要嗜血。

惨白的面色迅速涨红,浑身乏力的谢白连咳嗽的气力都无,丝毫不带畏惧的神色回望着她。

付葭月被这突然间的变故吓了一跳,忙唤道:“茶茶?”

想要扑上前去阻止她,凌乱的心绪却是使继续输送着内力猛得一颤,原本平稳无波的冥力也因此差点从筋脉中流窜而出。

她猛地又加了一层的内力去压制,却因为太过急促而急促地咳嗽着,鲜红色的血逐渐至嘴角溢出。

闻声,茶茶冷哼一声,冷冷地甩开了禁锢住的谢白。

谢白早已是没了可以控制自己的气力,当下被这力道带得直接朝付葭月身上倒去。

付葭月忙将他抱入怀中,感受到他湿漉漉的身体,与额上细密的汗水,和微微发颤的身体,眼眶不禁再度红润,当即便是又多加输送了几分内力,想帮他减轻苦痛。

另一只手顺着他紧蹙的眉头一路往下,眼睛,鼻子,嘴唇,依旧如往日她熟悉的那般,却安静地让她害怕。

“放手!你再不放手就别怪我亲自动手了!”

冷漠的声音至旁边传来,带着丝毫不容拒绝的绝对,她几乎不知该说些什么来阻止眼前的人,只能一遍遍无助地祈求道:“茶茶,求你,再等一会儿,我待会再与你解释,求你……”

她真的不想哭,可内心的无助不容许她不哭,尽管,哭,对于解决问题来说,毫无用处。

砰的一声响,茶杯砸落在她的身上,带着滚烫的茶水,将她稍卷起袖子的手臂烫得通红。

正文 第116章

冥王轻轻地擦掉手上残余的水渍,缓缓蹲下身,道:“这是你第二次求我,为的还是同一个愚不可及的凡人!”

目光没有刚才的阴鸷,却更多了分令她畏惧的深不可测。

那种眼神,可怖到她从来便没看到过。

她从来便没有看透过茶茶,表面上她是喜欢逍遥快活的撒手冥王,但其实实际上她同所有人一般,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有着自己所在乎的人,所在乎的东西。因为她曾经看到过她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屋中哭泣,哭得那般无助,就仿佛世界就此崩塌般。

只是,她掩藏得很好,好到几乎蒙骗了所有人。

盯着她的眼神逐渐闪过一抹柔波,茶茶缓缓地伸出手,替她轻轻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嘴角慢慢地勾起,顺着她的眼睛,鼻尖,嘴唇看着,细细地打量着,就仿佛,在看一个精致的娃娃。

但,她眼中那抹始终未曾离去的恨意,仿佛在下一秒,便能将二人撕碎。

付葭月抱着谢白的双手逐渐有些发抖,将他抱得愈加紧,不由得向后一点点挪动着,泪水愈加,带着浓重的哭腔继续求道:“最后一次,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下回了。茶茶,放过他……”

抬在半空的手僵硬在原地,没了附着点,茶茶逐渐从她的哭声中缓过神来,疑惑地寻声望去,眼神逐渐从茫然变为冷冽。

仿佛是在自嘲,她笑着站起来道:“没人可以在拥有我的冥力的同时安稳地活着。”

说着,将阴寒的目光停在了谢白的身上,对上他毫不畏惧,甚至可以说是毫不在乎的眼神,她几乎被一下触怒,下一秒目光瞬间变为阴鸷!

他当初也是这种眼神!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总喜欢用这种眼神看她?

她讨厌这种眼神!

“可我……”

茶茶怒道:“若不是我答应过他,你以为我会这么一遍遍地纵容你吗?”

说着,阴鸷的眸色中多了几分苦涩,茶茶睁大了眼眸转而瞪向她。

没有女王这一层身份在的话,她也不过是一个需要人安慰,需要人疼惜的女人罢了。可,他们都理所当然地认可了她的强大,毫不在乎她的感受,以为她便从来不会伤心,就从来不会为一个人疼惜,痛苦。

若不是我答应过他?

这句话一遍遍地在付葭月的脑海中回荡着,她几乎亟不可待地向前挪动了几步,凑到了她的身旁,急切道:“他?是哥哥吗?是哥哥对不对?茶茶,你一直知道哥哥在哪是不是?在我来冥界的第一天,你便是于我说,我长得很像你的一个故人,便是哥哥对不对?所以,你才在这五十年中处处照料我……”

茶茶的目光中不露痕迹地闪过一抹担忧,淡淡地起身,道:“冥力不是这么好掌控的,你若不想在结尾的关键时候让他反噬,随你!”

随即便不再管她,兀自走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给自己沁了一杯茶,静静地品着,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

所以,这些年的怀疑不假,她确实与哥哥有干系是不是?

付葭月一把抹去了眼泪,将这些杂念一扫而尽,与谢白相视一笑,随即便继续帮他解着寒毒。

世间苦果,有因便有果。

只要肯坚持,没有无法知道的真相,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便如谢白,所有人,乃至于他自己都认为他时日无多了不是吗?可如今,又是如何呢?

也许,是她强求了,便循序渐进地等待契机的到来,也许,只是时候未到,也许,那日不远了不是吗?

冥力一点点地丧失,寒毒一点点地消散,她的心也一点点地缩紧。

几乎在下一秒中便要闭上了眼眸,她仍旧不肯放手。

笑靥如花,看着谢白,她仿佛看到了哥哥在同她笑。

笑得那般好看,便一如往日在府中时,她坐在桌旁痴痴地等着他,见到他带着满身淡粉色的花瓣出现在海棠树下的场景。

“笨蛋!”

暗骂声至耳旁传起,就在她闭上眼眸的一瞬间,紧握住谢白的手腕被另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用力地拽了拽她,却是丝毫没带动。